“嬷嬷说得在理,我们对王公子所知实在有限。若只因父皇旨意便仓促成婚,只怕会佳偶未成,反成怨偶。还是该更谨慎些才好。”韫曦面容乖巧,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和平常的娇俏可爱不尽相同,反倒比往日成熟了些。
孙嬷嬷听了,眼中立刻绽出安慰的光,连连点头,口中喃喃应着“是是是”,心里却比什幺都踏实。她最怕的就是公主被一时的心软冲昏头脑,好在公主还是清明得。
次日晌午,韫曦等着父亲下朝便去求见父皇,她今儿特意穿了一件绣着折枝花卉的素雅宫装,也不是什幺华服,但却是母妃在世的时候亲手为她做的,可惜母妃没有亲眼看到自己长大后穿上这件衣服。
皇帝自然应允,让内侍准备了韫曦爱吃的蜜酥茶点,笑着问:“有什幺事情难倒朕的女儿了,需要父皇帮忙吗?”
韫曦屈膝一礼,唇角微弯,把自己给父皇准备的参桂养元汤放在案上,柔声道:“父皇在批折子,女儿可有打扰?这是女儿学着做的让人驱除疲劳的汤羹,父皇要不要尝尝?”
皇帝笑着阖上面前那份折子,随手放到一边。那双眼曾经炯炯有神,如今却有些浑浊,细密的皱纹在眼角轻轻堆叠,凸显出岁月流逝的无情:“折子批不完,每日都这幺多。而女儿这幺贴心,当然是女儿最重要了。”
话虽这幺说,可是真在朝政面前,却总要为天下计、为宗社计。唯一的女儿也可以抛弃得。她对父亲的感情有些复杂难言。她敬仰他,他是这庞大帝国的至尊,是撑起她一片天的巍峨高山;她也感念他,感念他这些年给予的无双宠爱,以及他对早已仙逝的母亲那份长久的、不曾停歇的追思,这让她在失去母亲的岁月里,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双亲的、残缺却厚重的温暖。
可同时,她也会怨恨他一道轻描淡写的旨意,便将她的终身定给了王亦安,从而引出了后来那一连串的苦楚与绝望。
父皇看着她,她也在悄悄地、仔细地打量着许久未曾认真看过的父亲。
她记得前世的那一段时光。父皇遭人暗算,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她被困在江右,连求见圣旨都不得,婆母常氏冷淡地把她困在最偏远的院子里。王亦安外出不归,整个府中无人肯为她传信。她日日以泪洗面,唯恐父皇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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