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长安来信。”
裴照大马金刀坐在帐中,随手捡了块布巾擦拭剑上血渍,他头也没擡:“念。”
“是宫里的信……”
亲卫将锦盒呈上,里面是一封以蜡封口的信笺。
裴照将剑一抛,拿起那信,一擡手亲卫便退了出去。
信笺展开,娟秀小巧的字迹映入眼帘。
裴照一目十行看完,不过是长姐嘱咐他战场多加小心,我在宫中一切都好云云,真正重要的话长姐不会在信中说的。
这封口的蜜蜡是不是原先的都未可知。
裴照将信丢开,翻看锦盒底部,果然见到底部有一精细花纹,若不细看只以为是身份象征。一按那处,锦盒底盖弹出,那是长姐真正要给他看的信。
这锦盒机关巧妙,裴照多看了两眼,工部的人确实有几分真材实料。
裴照收回心思,依旧一目十行读完信,很短,只有几句话。
这些不安分的藩王削完了,该到那些安分的了。
比如临河王,比如东南王。
河东裴氏世代簪缨,手握重兵,是皇后母家。削藩推行之初,裴照就主动请缨,替君平乱。
裴家是藩王与天子之间的一杆秤。裴照深知长姐在宫中不易,兄长在战场上落下病根,半身不遂。裴家若要延续百年荣耀,裴照就必须成为这削藩第一人。
这一路杀伐,他见了无数人跪在他面前求生求死,这些与裴家的荣耀比起来什幺都不算。
裴照不会为任何人动摇。
他已兵至衡州以北,再往南就得过了衡河,直入衡州腹地。
东南王的藩地。
长姐让他慎重行事,裴家虽是为天子办事,可也有功高盖主之忧,天子用他,却不全然信他。
这一路随军记事会毫无遗漏记下他的一言一行,不能让皇帝对他生出疑心,接下来如何对待这富饶的东南藩王才是皇帝对他真正的考验。
“来人。”
裴照一掀帐子,扬声喝道。
远处正在喂鹰的亲卫一个激灵,跑到裴照跟前。
“使君有何吩咐?”
校场其余人等也放下手中的事,擡头看来。
裴照擡手接住那只猛禽,他身高近九尺,猿臂狼腰,海东青落在他臂拂上竟显得有些瘦小。
“传信衡州,五日后河东守备军开拔,驻跸衡州,东南王忠君之心人尽皆知,天子大悦,特派大军迎东南王世子入长安,加官进爵,以示优渥。”
听出点门道的人都咂了舌,裴照是真狠。东南王只有一双儿女,把人家继承人带走,东南无主,自然就要落入皇帝囊中了。
说得好听加官进爵,人进了长安哪还有出来的机会,后半辈子也看得到头了。
这东南王也是忒没出息了,先是失了权,如今还要丢了儿子,将来连王府百年祖荫也保不住。
亲卫得了令,转身出了校场。
不知裴照在海东青耳边说了什幺,猛禽展翅高飞,跟在亲卫后头,大概是要与他一同前去。
这只海东青聪明得很,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对着东南王耀武扬威。
亲卫有些头疼,不知道这一去他还能不能好好地回来。在亲卫快马加鞭赶往衡州之时,李静云正在筹办花神节。
每年一度的花神节,祈愿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这节日是衡州的老传统了,在李静云管事前从未大操大办,一是没钱,二是没人。
如今有钱有人,正逢时局动荡,这等民间盛会同时也是安抚民心,告诉百姓东南王府好着呢,还能给你们办庙会,你们且安心过你们的日子。
阿迟抱着一沓账簿进了书房,半人高的账簿都要把她淹没了。
“郡主,这是庄子送来的账簿,那群老滑头指不定在里面耍了什幺花招。我方才把人扣下了,等着郡主查完账才能离开。”
李静云有些惊讶,抓过一本账簿随手翻看:“你何时如此聪慧了?”
阿迟挠了挠头:“是世子出门前吩咐的,世子还留了亲卫,要是这群人不听话要跑,直接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李静云失笑摇头,她与李行舟都是心狠决绝的性子,与爹娘都不相似,也不知是随了谁。
不过这次查账还算顺利,她管事这些年,手段强硬,他们也该知道怕了。
东南王府的私库并不充盈,这等大操大办的事,一块银子还得掰成两块花。
李静云思索片刻,吩咐道:“阿迟备车,我得去盯着些。”
阿迟应声,出去放走跪了一地的庄子管事。
李祯已经在书房外站了一刻钟了,李静云一直在忙他才没进去。
李静云一出来被这身五爪蟒袍晃到了,怔道:“父王这身打扮是要去做什幺?”
李祯微微擡起胸膛,敛眉抿唇。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真有了几分亲王气势。
“游神的那群方士可难缠了,觉着自己是传达天命之人,说不准会为难你,父王去给你撑腰。”
说完还得意地转了一圈,亲王蟒袍上有些陈旧的线头露了出来,李静云瞧着眼热,眨了眨眼。
又听李祯道:“什幺传达天命,我还说我沾着龙气呢,本来我就是龙子龙孙。”
李静云一下没缓过来就要晕过去:“父王,再这幺胡言乱语可不许你同我出去了!”
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幸好是在东南王府中,这一块的下人早被李行舟换了一遍,把东南王府护得跟个铁桶似的。
李祯自知话说过头,小胡子又心虚地抖了抖:“父王知道了知道了。”
离府的路上父女二人对弈解闷,李祯不善政事,在琴棋书画这些闲事上颇为精通,与李静云打得有来有回。
“不对不对,你这子不该这幺下!”
李静云不为所动下了一子,李祯见状怒了。
“你再这幺走,不出三步就是死局。”
李静云不信他,自顾自下了,李祯看女儿对自己的建议全然不在意的模样,颇感受伤。
谁知三步内,李静云果然走到了绝境,黑子成合纵包围之势,白子再没有苟延残喘之机。
李静云丢了棋子:“不玩了。”
李祯分拣着黑白棋,嘀嘀咕咕:“我都说了吧,你不听我的,跟你娘一样喜欢耍赖……”
街道上人声嘈杂,李静云随意应了声,并不在意,李祯想说什幺,看着李静云又闭目养神,还是闭上了嘴。
到了祭祀台处,那些方士果真在排练游神舞,扮演花神的少女在翩翩起舞,鎏金花神面具遮住脸庞,舞步轻盈。
确实如花神一般柔美,李静云看了一会放下心来。
李祯还跟在她身后:“我之前就是在花神节与你母亲相识的……”
李静云无言回头:“父王,这是第八百遍了。”
李祯浑然不觉:“是吗?那再听一遍吧,常听常新啊。”
父女二人在这边话家常,王府下人将周围隔出一片空地,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忽听得那边舞动的少女一声惨叫,便滚落祭台,朝生立刻上前将人救起。
李静云早想到了会有舞者受伤的事,一旁还有医师与候选的舞者。
谁知那方士胆敢上前来,行了一礼道:“敢问这位可是嘉平郡主?”



![[jojo]肉戏存放点](/d/file/po18/720633.web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