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下了三天。
连绵不断的秋雨把行军道路泡成了泥沼,押解队伍走得跌跌撞撞。脚镣磨破了脚踝,鲜血混着泥水,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可没有人在意这支队伍的痛苦——她们是叛国者的家眷,是等待分配的战利品。
苏绾绾摔倒在泥坑里,华贵的锦缎衣裙早已被污泥浸透。珠圆玉润的她从未走过这幺远的路,双脚满是水泡,膝盖在颤抖。
一只粗糙但稳定的手扶起了她。
“小姐,再坚持一下。”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砂纸摩擦木头。
苏绾绾擡头,看见一张满是疤痕的脸——她的侍女秦月。旁人常因这张脸而避之不及,但苏绾绾从不嫌弃。从丞相府被抄那天起,只有秦月一直陪在她身边。
“阿月,我走不动了……”苏绾绾啜泣着,雨水混着泪水从她圆润的脸颊滑落。
“快了,快到兵营了。”秦月低声说,声音里有一种苏绾绾无法理解的沉重。
秦月扶着苏绾绾,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她往前走。事实上,秦月之前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医女。三年前,她易容潜入苏府,为的是寻找证据,为被陷害灭门的师门报仇。
可这三年里,她发现苏绾绾与阴谋毫无关系——她只是个被娇养长大的单纯小姐,甚至因为阿丑“丑陋”的相貌而对她格外照顾。
如今苏府倒了,仇也算报了,秦月本该离开。可她无法丢下苏绾绾。这个傻小姐,在流放路上还把最后半块干粮分给了“丑陋”的侍女。
“到了!到营地了!”
押解官粗鲁的喊声打断了秦月的思绪。她擡头,看见连绵的营帐在雨中伫立,像一群饥饿的野兽。
女眷们被赶到营地中央的空地,按年龄站成几排。秦月紧紧握住苏绾绾的手,她能感觉到苏绾绾在发抖。
“适龄女子,充作营妓!”军需官的声音冰冷无情,“其余人,押往流放地!”
人群爆发出哭喊声。苏绾绾茫然地睁大眼睛,似乎还没明白“营妓”意味着什幺。秦月的心沉了下去——她太明白了。
“小姐,听着,”秦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今晚我会想办法带你走。无论如何,不要离开我身边。”
苏绾绾点点头,信任地看着她唯一的侍女。
分配开始了。士兵们像挑选货物一样打量着女眷们,不时发出粗俗的笑声。秦月紧紧握着苏绾绾的手,脑海里飞速盘算着逃跑路线和时机。她早已摸清了京城周边的地形。只要逃进西山,就有她师门留下的秘密据点。
“这个!这个够白够嫩!”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士指着苏绾绾。
秦月立刻挡在苏绾绾身前:“军爷,我家小姐身子弱,经不起……”
“滚开,丑八怪!”军士一脚踢在秦月腹部。
剧痛袭来,秦月跪倒在地。她本可以轻易放倒这个军士——她精通医术,也擅长用毒。但她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只会让情况更糟。
苏绾绾惊叫着想去扶秦月,却被两个士兵粗暴地拖走了。
“小姐!小姐!”秦月挣扎着爬起来,却被另一个士兵按住。
“丑是丑了点,好歹是个女的,”按住她的士兵嗤笑着,“先去伺候你主子吧!”
秦月被拖向一座营帐。帐外,她被强迫跪伏在地。雨水浸透了她的粗布衣裳,寒意从膝盖一直蔓延到心脏。
夜幕降临,营地燃起了篝火。秦月听见士兵们的喧闹声、酒碗碰撞声,还有女人们的哭泣声。她的心越揪越紧。
帐内传来苏绾绾怯生生的声音:“阿月?阿月你在外面吗?”
“小姐,我在。”秦月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阿月,我好怕……他们什幺时候放我们走?”
秦月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苏绾绾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幺。这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小姐,连府里的小厮多看她一眼都会被责罚,如今却要面对最残酷的命运。
脚步声传来。秦月擡起头,看见一个摇摇晃晃的士兵走向营帐。他浑身酒气,眼中闪着野兽般的光。
“新来的货色,细皮嫩肉的,我今天也尝尝千金小姐的滋味!”
秦月猛地站起来:“军爷!小姐身子不适,求你……”
一个耳光重重扇在她脸上,力道之大让她眼前发黑。
“滚一边去,丑东西!再碍事,连你一起办了!”
士兵掀开帐帘进去了。
秦月想冲进去,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她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丑陋侍女。如果暴露身手,不仅救不了小姐,两人都会陷入更大的危险。
帐内传来苏绾绾惊恐的尖叫:“你做什幺!放开我!阿月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