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余章刚落地,看到手机,妈妈余明翎发了好些条消息——
“宝宝到了吗?到了跟妈妈讲一声。”
余章顺手拍了张自己拎着行李箱的照片,“到啦。”
余明翎:“妈妈已经跟你哥哥讲了你今天到,他下午刚参加完数学竞赛,现在在往家里赶。”
“好。”
余明翎还不放心:“你爸爸刚去世没多久,你哥哥肯定很难过。我们这一辈的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不要因为这个跟哥哥闹别扭,知道吗?”
余章看见“爸爸”那两个字,脸上的笑凝固了。
她冷着脸,仍敲出语气欢快的字,“知道啦妈妈,不会的。我打车去了,先不说了。”
“见到哥哥了跟妈妈讲一声。”
“好哒~”
微信联系人有个小红点,点开一看,验证消息写着——
余淮川。
余章看见那个“余”字就不爽。
他凭什幺还姓余?
余章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余淮川的头像是一张铅笔随手画的简笔画……看不出是什幺东西。
加上好友之后,余淮川没跟她寒暄,只发了个定位过来。
余章打了个车。
他家离机场远,打车需要一个多小时。
余章靠在车上,昏昏欲睡。
等到车子在巷子口停下,司机叫醒了她:“妮儿,你的定位在巷子里头,车子开不进去。”
余章望向狭窄的巷子,两边是老旧的握手楼。
宽约一米五,别说车子了,并排走两个人都嫌窄。
彼时窗外下起暴雨,余章多付了一百块,叫司机停车陪她等一会儿。
打开手机,拨了余淮川的电话。
然而拨了好几个,也没有人接。
没奈何,她下了车,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踏上了巷子满是油污的路面。
一脚踏进一个水坑里,她锃亮的小皮鞋沾了脏水,雪白的袜子也被溅湿了。
她忍着心中的恶心,垫着脚尖,拖着箱子,边走边找门牌号。
府西街19号,2楼。
楼道是生锈的推拉门,看样子多年不曾关上了。
楼梯下堆着煤块,灯光昏暗,仍看得出墙壁泛黄,台阶黑乎乎的。
真的要在这里住到高考结束?
然而已经跟妈妈夸下海口,妈妈已经到了芬兰。自己若是反悔不跟哥哥住,妈妈肯定会担心。
她站在二楼,敲响了201的门。
片刻后,门里头传来脚步声。
门打开,她视线平视处是一件纯白的、洗得领口变形的T恤。
她擡头。
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戴着银色金属边框的眼镜,比她高一个头,清瘦。
好几年没见了,她只觉得他陌生。
少年只扫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
她站在玄关,看向狭窄逼仄的客厅。
进了家门,灯光比走廊亮一点,但仍旧是昏暗的。
右手边则是某种勉强能称之为厨房的空间,有一个陶瓷水池,挨着水池摆了一张旧课桌,桌子上放了砧板、刀具、筷篓以及各种调料。
两边的墙一侧是碗柜,另一侧放了一台老式冰箱,冰箱的外壳也已经泛黄了。冰箱顶上放着一张男人的黑白照片,那男人的面貌与余淮川有几分相似。
左手边,墙上挂了一套日历,印着山水,印着某某银行的logo。
日历下方靠墙摆着一张旧木桌,一侧堆了层层叠叠的铁盒子,余下桌面放了一只塑料菜罩,里头隐约可见,放了两个碗。
桌旁两只红色塑料凳子,一只凳子上绑了一个老式牡丹花坐垫。
此外,整个客厅都堆满了各种纸箱子,没有别的地方坐。
“你要洗澡吗?”余淮川开口。
“洗。”她往磨砂玻璃门那边走,估摸着是浴室。
然而余淮川也跟了过来,“要等一会儿,我先烧水。”
“什幺?”她懵。
然而推开浴室门,就明白了。
里头没有淋浴头,没有热水器,只有一个蹲坑,连洗手池都没有。
要洗澡,只能站在蹲坑旁的一块瓷砖上。
但这样洗澡,总会让人觉得没洗干净。
余章只知道生父带着哥哥离开母亲后,过得很惨。
没想到过得这幺惨。
她咬咬牙,说:“给我一套睡衣。”
“你没带?”
“我没洗澡,不想穿我的干净睡衣。”
“我没给你买睡衣,你自己去我的衣柜找吧。”他说,然后拎着热水壶烧水去了。
她推开他的房间门。
摆了一张窄窄的一米五的床,一张课桌大小的书桌,上头的书倒是放得整齐。靠墙更是摆了小半面墙的书。
他所谓的衣柜,只是最廉价的布艺的,看起来就摇摇晃晃。
拉开衣柜拉链,找了一件他的T恤,她脱掉自己的衣服,套了上去。
T恤质量很差,很薄,微微透出她胸部的弧度,乳头也有点显眼。
但很长,一只盖到她大腿中间,类似于睡裙。
她想着,反正光线很黑暗,看不清,而且烧完水就可以洗澡换衣服了,于是就这样出了房间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