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顾绵抵达外婆家的的时候大门锁着——外公大概出去打渔还没回来,外婆也不知道去哪里串门儿了。
顾绵是先坐大巴到了县城之后再打车来的,妈妈给她的钱,也正好全部花光了。
她将旅行箱贴门放,一个人蹲在大门前扣石子,拿根树枝摆弄外出觅食的蚂蚁玩。
蹲久了腿麻,顾绵站起来的时候有点晕眩,她刚刚被医生诊断为贫血又缺钙的体质。
门前的柴堆摞得老高,一条手指粗的小花蛇盘在上头,朝着顾绵的脸吐信子,顾绵瞪大眼睛的同时,嘴巴也毫不吝啬地撑到最大,一刹那,她的声音喊得比蝉声分贝还高。
隔壁房子里,出来一个身材高高的人,懒洋洋地朝着顾棉走过来。
顾绵捂住嘴巴,吓得腿直打哆嗦,她感觉到有人来,眼睛却打不了弯,伸出手朝着小花蛇指了指。
那人走近,瞥了眼小花蛇,唇角向上勾起一个浅弧,提起蛇尾玩儿似的甩了两圈,迅即举臂往菜园子的方向一抛。
顾绵又是一声尖叫,抱紧自己蹲下身,大热天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胆子这幺小,还敢自己到乡下来。”
男人嗓音很磁,带着笑,听不出褒贬。
顾绵脸色惨白,擡头看他。
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身体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顾枫。
她睽别六年的哥哥。
顾棉忍不住打量研究,顾枫长得好,这个死亡角度都看不出破绽,蒸蒸日上的颜值和身高证明他的基因很聪明,会遗传。
他也在看自己,居高临下。
有好一会儿,两人就这幺对视着,眼睛里充斥着各种情绪。
近处的蝉声集体停歇,顾枫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像是不耐烦:“没带钥匙,怕蛇跟我来隔壁坐会儿。”
他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掌心朝上,顾棉略一犹豫,发现不是扔蛇的那只,就把手放了上去。
掌心很清爽,带些薄茧,拉起她就松开了。
顾棉看了看自己的手,很久都没有被家人触碰过了。
“去不去。”他的目光似乎游离不定,飘向她的时候,纵使只有一瞬间停留,又格外深遂坚定。
顾棉点点头,说去。
顾绵其实从未把外婆家里当家,她小时候来过几次,对于外婆家的东西,比如卧室的抽屉,厨房的碗筷,她从来都不主动碰。
包括邻居她也觉得陌生,走路的时候都是目不斜视地飞快经过。
所以打小背了个没礼貌的名声。
若不是今天实在有点不舒服,又怕忽然看到什幺动物,又有点畏惧顾枫作为哥哥的压迫感,她不会想去的。
隔壁家的院子很干净,顾棉看到墙上贴着一张剪贴报,上面说这家被评为“模范卫生家庭”。
顾枫提着她的行李箱,领着她进穿堂。顾棉听到有鸟的稠啾声,循声擡头,看到梁上有燕子和鸟窝。
“乡下不比城里,”顾枫单手点了根烟,低头看她一眼,“这里什幺动物都有。”
顾棉听得头皮发麻,细声道:“没有壁虎和虫子就可以。”
“没有壁虎,有蜥蜴。”顾枫吸烟轻笑,“蜘蛛怕不怕,有时候会爬到你房间里去。”
“……”
顾棉脸色更白了,她本能想哭,又没有真的看到蜥蜴或蜘蛛,所以哭不出来。
“怕虫子就别穿短的。”
顾枫瞥一眼她裸露的大腿,在东屋门口站住,手握在把手上。顾棉没刹住脚,一头撞上他的后肩。
棉质T恤上一股清香,顾棉一面觉得好闻,一面哎呦了一声,捂住脑门儿道:“好硬。”
顾枫笑着推门进去,他的肩膀很宽,能将顾棉完全遮挡,是她这个微社恐人士的救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