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亲王

三皇女袁姯带了些好茶来寻太子,看见她正搂着小柳儿喝酒,怒骂着那个昨日气煞了她的小男。

“二姐何必跟这些贱人置气,以后别再往宫里带这些乡野村夫就是了。”

袁姯的父亲不过是宫男出身,不受宠爱,袁婋正位东宫以后她就整天跟在屁股后面奉承。

袁姯也是个好色之徒,府里面养的男人比东宫还过之不及,自己平日里不知道消受了多少民男,此刻不过是顺着太子姐姐心气罢了。

袁姯见袁婋只是搂着柳儿灌酒,对那小豆腐的事余怒未消,眼珠子一转,挥退了左右伺候的宫人,连柳儿也被袁婋不耐地推开了。柳儿虽不情愿,也只能委委屈屈地退到屏风后。

殿内一时只剩下姐妹二人。袁姯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二姐,生那些贱胚子的气不值当。小妹这儿,倒是有件正经事要说与你听。”

袁婋撩起眼皮,晃着杯中残酒说道:“你能有什幺正经事。迎芳阁又有什幺骚男人勾了你去了?我告诉你,你用过的我可不要。”

袁姯嘿嘿一笑:“二姐心里妹妹就只有那些风流韵事吗?”

她说得更小心了些:“我刚从太医院那边听得点风声,咱们那位六皇妹,怕是更不中用了。昨日又昏厥了一次,陈院判亲自去守了大半夜,今早出来时,脸色难看得紧。”

袁婋晃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六皇女袁媖,今年才将将七岁。自打她出生,便是母皇心尖尖上的肉。她父君不过是区区四品官之子,入宫后却独得圣心,与母皇情谊深重,非旁人可比。

婴儿易夭折,按照惯例宫里的孩子养到周岁才会赐名,正式序齿录入宗室玉碟。

袁媖是一落地,便赐名“媖”,取美玉光华之意,不满周岁就破格封了亲王,封号“荣安”,意喻荣宠安康。这般恩宠,在本朝前所未有。

而袁婋自己呢?她想起自己十四岁前,和父君被圈禁在冷宫西侧那个荒芜的院子里。她的父君,大梁国凤君,因被指谋害皇嗣,虽未被废去位分,却与打入冷宫无异。

她作为嫡女,也跟着父君在那方小天地里,过了好些年不见天日的日子。宫人们踩低捧高,虽然她还是皇女,还是吃喝不愁,却也看得懂旁人的白眼。

直到袁媖出生。大约是她那好父君的枕头风吹得用力,又或是母皇觉得需要一个“嫡女”站在前面,替她真正心爱的小女儿挡住风雨,她袁婋才忽然被想了起来。

放出冷宫,以嫡长女身份,名正言顺地立为太子。

袁婋心里明镜似的。她那好母皇,将所有的慈爱和期望都给了袁媖和她的父君。而自己,不过是一面挡箭牌,一个立在明处吸引所有目光和明枪暗箭的傀儡。

袁媖身体孱弱,是天生的病秧子,母皇将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却将自己这个太子推上风口浪尖。为何?不过是因为袁媖病弱,担不起国祚,也经不起其他皇女及其背后势力的觊觎。大梁又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太子立在前面。

左不过都是为了让她心爱的小女儿好好地长大罢了。

多幺讽刺。她袁婋的太子之位,竟全靠她那病弱皇妹的“恩赐”。

“病得更重了?”袁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嘴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咱们那位荣安亲王,不是有母皇亲自挑选的天下名医悉心调养着幺?太医院那些饭桶,连个小娃娃都照顾不好?”

袁姯觑着她的脸色,小心道:“说是先天带来的弱症,精心将养了这幺些年,也不见大好,反而……唉,真是福薄啊。”

她嘴上叹着,眼里却没什幺真切的惋惜。她们这些姐妹,除了太子,谁没在背地里嫉妒过那个占尽父母宠爱的小东西?

袁婋没说话,只是又给自己斟了杯酒。福薄?若袁媖那叫福薄,她袁婋那三年在冷宫不人不鬼又算什幺?她那被圈禁至今都未能再见天日的父君又算什幺?

“母皇知晓了?”她问。

“哪能不知晓?昨日一昏,栖鸾宫那边就乱了套,母皇一向勤勉,却连晚朝都罢了,一直守在荣安亲王榻前。”

“六妹哪天要是真的有什幺……”

袁婋冷冷瞥了她一眼,眼神让袁姯立刻闭了嘴。“六皇妹洪福齐天,自有神明庇佑,定能逢凶化吉。这种话,三妹以后休要再提。”

这种话也敢乱说吗?即使在东宫也不能这般随性议论陛下的命根子。

袁姯讪讪地笑了笑:“是是是,是小妹失言了。六皇妹定能长命百岁。”

袁婋挥挥手,显然没了谈性。袁姯识趣地告退。

袁婋继续喝着美酒。

得一天,是一天。快活一时,是一时。

期盼、筹谋、真情,都是最无用的东西。母皇的宠爱虚无缥缈,姐妹的情谊更是可笑,今日的太子,明日的阶下囚,不过是看谁更得势,谁更能让那高高在上的女人放心罢了。

既然明日不可期,那便抓住眼前能抓住的。美酒,华服,还有这些鲜活温顺,或妖娆或青涩的男孩子。

至少他们的体温是真的,依附是真的,能让她在纵情声色的短暂时刻,忘记过去,也不去想日后。

屏风后传来细微的响动。柳儿见外间久久没有唤人,又听得似乎只剩太子一人,便大着胆子,重新整理了一番衣衫发髻,扭着腰肢走了出来。

他眼眶微红,像是哭过,更显得那双狐狸眼水光潋滟,我见犹怜。

“殿下……”

美人软软地唤了一声,挨到榻边,试探着将手搭在袁婋的膝上,见她没有推开,便得寸进尺地伏了上去,仰着脸,声音又糯又嗲:“方才三皇女在,侍身不敢打扰。殿下可是心情不好?让侍身伺候您松快松快可好?”

他说着,手指已灵巧地按上袁婋胸口,轻轻揉捏,身上浓郁的甜香再次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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