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序章

黑墙之内,空间如同被暴力撕扯过的胶片,破碎的楼宇残骸失重地漂浮,钢筋拧出怪异的螺旋,断掉的霓虹灯管还在苟延残喘地闪烁着粉紫光晕。粗壮的植物根系从虚无中穿刺而出,表面覆盖着湿漉漉的青黑色黏膜,脉络里缓慢流淌着荧光的汁液,像活物皮下蠕动的血管。这里没有方向可言,重力任性翻转,碎裂的镜面映出无数个分裂的倒影,又在下一刻迸溅成更细碎的棱片。

正中央,悬浮着一枚温热的、透明的蛹。

蛹壳富有弹性,触感是柔软而带体温的,内里充盈着乳白与浅粉混沌交融的粘液,液体偶尔翻搅,隐约凸出人形的轮廓,旋即被无声的漩涡吞没。蛹的顶端,一道细小的裂隙持续张合,透过它,能看见内部霓虹般变幻流淌的色彩:深渊似的靛蓝、熟透浆果的浓紫、初融雪葩的嫩粉、冰冷刺骨的铁青……这些色彩不断溢出、交融、腐败,又新生。

每隔一段模糊的时间,裂隙深处便凝结出一滴饱含以太的液珠。

那水滴晶莹剔透到了淫靡的程度,内部封存着狂乱舞动的光丝,它缓慢成形、饱满,最终坠落,拖曳出一道情欲般粘稠的光痕,“啪嗒”,轻轻砸在蛹的顶部。液珠与蛹壳接触的刹那,整枚蛹便剧烈地抽搐蠕动起来,透明的外壳下,乳白液体像被无形巨手粗暴地揉捏,掀起一层层黏腻的浪。蛹壁发出湿滑的“咕啾”声,如同压抑的低吟,透出对更多浇灌的贪婪渴求。

这样的浇灌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某一天,天外斩来一道炽烈如熔岩的剑光。

剑光裹挟着赤红的尾焰,宛如一颗燃烧的陨星,狠狠撞向一面看不见的墙壁。墙面依旧光滑无痕,却激起层层叠叠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剑光被折叠、压缩、扭曲,在濒临彻底溃散的最后一瞬,爆发出决绝的火焰剑意——“嘭!”一缕比发丝更纤细的剑意,终于凿穿了无形桎梏,刺入蛹壳。

那一剑,只在蛹壳上留下针尖大小的焦黑创口,边缘冒着几不可见的青烟。然而蛹内乳白的液体却像嗅到血腥的饿兽,疯狂地向那微小的破口涌去,咕啾、咕啾……液体挤压壳壁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混乱,蛹体开始不规律地鼓胀收缩,透明的壳面上,逐渐浮现出蛛网般蔓延的粉红色血管纹路,如同情动时充血的肌肤。

如此,十年过去。

创口从针尖大小,缓缓撕裂成一道细长的缝。缝隙边缘的焦黑早已被新生的组织替代,露出底下湿润、鲜嫩、几乎能看见细微血丝的粉肉,宛如处子最私密的唇瓣被外力强行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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