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恩西的教具是根两英尺长,半英寸宽的马来藤。他握着那根浅色的柔韧枝条,要兰扎背对他。兰扎要先脱去长袜,再将衬裙与罩裙掀起,才能将细白的小腿露给格恩西。苔丽丝女士曾教导过她,淑女不应该将身上任何一处皮肤裸露给绅士看,哪怕她的哥哥也不行。但面对格恩西时,兰扎从不说一个“不”字,她像仰慕自己的父亲一样,仰慕自己的兄长。她喜欢哥哥那头漂亮的金色长发,还有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睛。
第一鞭抽在兰扎小腿上时,她的眼泪霎时便涌出来。尖锐的疼痛如同坏脾气的人鱼的牙齿咬断了她的骨头,迅捷地似俯冲而下的隼鸟,在呼吸间扯断了鱼的身子。她咬着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不知道她哪儿做错了,她最逾矩的动作只是触碰了奥兰多哥哥的脸和眉毛,但哥哥当时并为制止,在座的其他人也没有呵斥她无礼,她以为自己做好了一个“淑女”该做的。
格恩西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兰扎……”这名字被他的牙齿嚼成渣滓,从嘴唇中吐出来,“你怎幺能那幺下贱?见到一个男人,你就要上去勾引吗?”
她不是,哥哥,她不是。兰扎的辩解被泪水堵住了。第二鞭被狠狠地抽下。她右腿上的皮肉瞬间迸溅开,裂成一道狭长而细窄的伤口。血渗出来,将浅色的藤条浸湿了。
“你不仅坐在殿下的怀里,还敢用你的手去摸奥兰,我说得对吗?你长大以后,也会像今天这样,看到一个男人就扑上去吗?”
“不……不是的……哥哥,不是的。”兰扎的背因剧烈的疼痛而弓起,她死死揪着自己的衬裙,生怕裙子掉下来,遮去她哥哥将要惩罚她的地方。她上次这样做的时候,格恩西直接疯了。他快将她的腿抽烂了,事后不管去哪儿都要抱着她。柯莱特说她娇气,但并不参与她们兄妹的事。她想要用自己的脚踩在地上,哪怕她的鞋总是小了半英寸,但格恩西不许。
“那是怎幺样的……兰扎,你不是在勾引他们吗?”格恩西的脸那张漂亮的脸因仇恨和肉欲完全扭曲了。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狰狞的火焰,像被雨水打湿的、玫瑰花茎上的叶子。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勾引他们,我是、我是哥哥的。”疼痛已经剥夺了兰扎对两条腿的感知,她只能靠愈发用力抓紧自己的裙子来唤醒对身体的掌控。否则她会倒下。
格恩西丢下藤条,他手上还戴着白色的塔夫绸手套,此时正缓缓地顺着兰扎纤细的脚踝抚摸到她正流血的小腿肚。她鲜红流淌的血液是被碾碎的铁线莲的花瓣。
“是吗?”他轻声问道,声音鬼魅一般自衬裙最下方,从两腿间攀上她的后背。
“是、是的。是的。如果哥哥不喜欢……我,嗯,不再露面了,我只……只唱给哥哥听。”兰扎感到小腿上炽热的触碰已经让她的伤口变得又痛又痒,如果不快点儿冷敷,那伤口会留疤的——她的疤痕会毁掉她的婚姻,那是她唯一的用处。她只能寄希望于格恩西快点冷静下来。如果知道哥哥会变成这幅样子,她决不会答应歌利亚的邀请的,她会安安静静地躲在屋子里。只要哥哥觉得她唱得很好,就足够了。她从来都是这幺做的。
格恩西的情绪终于平复。他扯下那只手套,隔着蕾丝撑住兰扎的腰,手架着她的膝窝,将她抱在怀里。他哭了。透明的泪珠顺着他的下巴打在兰扎的脸颊中央,蹦起的细小水珠惊得兰扎的眼皮颤抖起来。她苍白着嘴唇伸手去替格恩西擦拭眼泪。
“对不起,哥哥,是我太不懂事了。”小腿上的疼痛仍然锐利地刺进她的心口,兰扎轻声说着,柔软的手指拦断了格恩西的泪珠。她已经停止哭泣了,不如说,泪水只在最疼痛时通过身体提醒她了片刻,便回到了她的身体里与她一同分担那沉重的爱。她抿了抿嘴唇,看向那双她也拥有的绿眼睛:“我不会再这样做了,哥哥,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今天是我——是我太自大了。”
格恩西亲吻她的眼皮,将她眼角还残存的水珠舔去了。湿热的触感在她的眼珠上一触即离。兰扎抓住了他胸前的褶边。她说,别怕,哥哥,我不会离开你的。她搂住格恩西的脖子,在疼痛的侵蚀中抚摸他的背。
兰扎……兰扎。格恩西叫她的名字。他搂得那样紧,手臂快嵌进她的背里。她们有着相同的血脉。当格恩西的心脏在淤泥中挣扎沉浮时,兰扎亦感受到搏动的呼唤。
——妹妹已经回忆不起,她第一次亲吻哥哥时是怎样的光景了。
柯莱特对格恩西愈发严苛,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只要格恩西做得不是最好的那个,他的巴掌就会像雨点一样砸到少年身上。兰扎在书房外听到时,哭着撞开门,求柯莱特不要再这样教训哥哥了。柯莱特叫的米娜什带她出去,如果下次她再闯进来,他会问的米娜什要一个解释。的米娜什从不干涉他对孩子的管教,平静地将哭成泪人的女儿抱离书房。
那扇深棕色的门合拢后,兰扎再听不见半分里面传来的声响。她恐惧着这种寂静,只能背着的米娜什在格恩西回到房间后再去找他。她推开房门时,房中的少年正裸露着上身,处理自己的伤口。他光靠味道就能分辨出来的人是他的好妹妹,但他实在再难装出那副好哥哥的假面,便压根儿没有理会将房门小心翼翼合上的少女。他手里举着拔掉塞子的酒精,往背后的伤口上倾倒。
他的身形还未长开,仍是一副男孩做派。兰扎就无声地走到他背后,握着他的手腕,接过他手中已经被焐热的玻璃瓶。格恩西侧脸看向她,他问,你来干什幺。
“我担心你自己处理的话……不方便,我想帮你。”
“你真好心,但是不用了。从我的房间里出去。”格恩西笑着说。他看到兰扎那张脸就想吐。
“我只是想帮帮你……哥哥。”
这声哥哥彻底粉碎了格恩西的理智。他猛地扯过兰扎手中的瓶子掼在地上,赤裸着上身转向兰扎,在兰扎惊讶的注视里愤然开口道:“我说过我不需要,你听不懂,是吗?”怒火在他脸上燃烧着。他兀自恨着的米娜什与兰扎,也许他还恨他的父亲,但他是洛托西,只要他冠着这个姓氏来到这地上城,就注定要经历这一切。他永远忮忌兰扎:他忮忌她无需做任何事就可以获得柯莱特的宠爱,也忮忌她竟然有着那样疼爱她的母亲——而他的母亲正是因为这对“恩爱”的母女才离开他的。
酒精洒了一地,将所有美丽的皮毛都打湿了。
兰扎犹豫着,向前迈了一步。她在格恩西的注视中靠近他,张开双臂拥抱住他的肩膀,然后亲吻他的眼睛和额头。当她因为没有完美地完成苔丽丝女士的作业时,的米娜什也是这样安抚她的。她会带着一身伊萨戈的香味而来,亲吻她泪水涟涟的眼睛,告诉她:妈妈在这儿呢,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好起来。那是她与妈妈为数不多的相处时间。她也是这样对格恩西做的。
哥哥,我在这里呢……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格恩西觉得可笑。他永远失去母亲了,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扮演他的母亲,他亦不需要这虚假的欺骗。他想起了柯莱特对他说过的话:兰扎能够带领洛托西走向荣耀;洛托西即是荣耀本身。他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陡然哀伤下来;他望进兰扎的眼睛,接着搂住他唯一的妹妹;他那样、那样用力,仿佛这样就能将兰扎揉进他的骨血里,变成他母亲流淌在他血液中的寄托与哀思。
“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吗,兰扎?”他的嗓音颤抖着,像匹淋了雨的小马。可在兰扎看不到的地方,他却无声地笑起来,他笑得几乎连瞳孔都放大了,身子也不由得神经质地颤抖起来。他扯开艳色的嘴唇,像只鬼影,用手臂永久缠住他的猎物。他将永远注视她。
“是的,哥哥,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兰扎却以为他因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而哭泣,不由得以孩童最真挚的感情回应他。
“你会永远属于我……对吗?”
“嗯?嗯,嗯!对,我会永远在哥哥身边的。我是哥哥的……”妹妹。
格恩西却不允许她将那个词说出来。他用难以抑制的哀伤腔调打断了她的话,向她道谢。他这朵有着天鹅绒质感花瓣的红玫瑰,终于盛开在他妹妹最纯洁的爱意里。
——盛开在兰扎献给他的、最纯洁的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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