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

「顾叔叔⋯⋯」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脆弱的呼唤像一滴水落入滚油,瞬间引爆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扣住我下巴的手指猛地收紧,眼中挣扎的红丝被一片深沉的黑暗所吞噬,那是一种全然失控的、纯粹的占有欲。他不再压抑,俯下头,毫不犹豫地吻住了我。

这不是一个吻,而是一场充满惩罚意味的掠夺。他的舌头粗暴地撬开我的牙关,长驱直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缠绕、吮吸,仿佛要将我的呼吸、我的思想、我的灵魂全部吞噬殆尽。铁锈味的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是他在盛怒中咬破了我的嘴唇。我被他完全禁锢在墙与他的胸膛之间,双手被反剪着,动弹不得,只能承受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并未闲着,顺着我的腰线滑下,用力揉捏着我的臀部,然后毫不客气地探入我的衣底,滚烫的掌心直接贴上我后腰的肌肤。那灼人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身体瞬间软了下来,若不是他扣着我,我恐怕已经瘫倒在地。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吻势稍缓,却没有退开,只是用鼻尖磨蹭着我的,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我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眼前的顾承远依旧是那副冷硬如石的模样,他的背影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将我所有的情绪与挑衅都拒之门外。他听完我那句带着赌气意味的宣言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像一堵看不见的墙,将我彻底隔绝在外。

「我累了,想休息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我刚才说的话,不过是窗外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声。他转过身,没有看我,径直走向楼梯,那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上,让我原本满怀期待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他没有给我任何回应,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明天会议的资料,妳整理好了放在我桌上。」

他的声音从楼梯传来,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务的冷漠语气。他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上楼,将我和我的「男朋友」留在了空旷冰冷的客厅里。整个空间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句悬在空中、得不到任何回答的挑战。

我感到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里,眼皮重得像是被水泥封住,只能透过缝隙窥见一片模糊的黑暗。泪水还未干透,在脸颊上留下冰凉的痕迹,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个不属于我的呼吸声,轻微而稳定。一阵温热的气息靠近,带着顾承远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味,却又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我感觉到床边微微下陷,仿佛有人在我的身侧坐下。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那种沉默的凝视比任何言语都更有重量,压在我的心头。接着,一片温柔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拭去我残留的泪痕,那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克制,仿佛他正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被子被轻轻拉起,盖过我的肩膀,将我冰冷的手脚也一并包裹进温暖的棉被里。那个人似乎调整了一下姿势,在床边停留了更久。我听见他极轻的叹息声,那声音里包含了太多我无法在清醒时分辨的情绪,像懊悔,又像无奈。

过了许久,我感觉他终于站了起来,床边的重量消失了,但那缕属于他的雪松气息却似乎萦绕在枕头上,久久没有散去。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微弱的咔哒声,房间里又恢复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哭泣过度后的一场幻觉。

办公室的空气因为一通来自美国的越洋电话而瞬间凝固,顾承逊接起电话时那冷硬的侧脸轮廓,竟罕见地柔和了一丝。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我,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捕捉到了那个名字——柳橙音。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从不对人开启的过往,也轻易地击碎了我所有侥幸的心思。

「她回来了?」

他挂断电话后,整个办公室的气压都变了。他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那份执行长的冷静自持,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却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没有对我解释任何事,只是用那种视线在我身上停顿了几秒,那眼神里没有歉意,只有一种我无法介入的疏离。

「下午的会议取消,妳可以先下班。」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像是在通知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他走到办公桌旁拿起车钥匙,无意识地用左手拇指摩挲着右手手掌,那个我曾经无意中瞥见的、刺在掌心的音符图样,此刻仿佛正隔着西装布料灼灼发烫,提醒着我这个名字在他生命里的重量。

「今晚有应酬,不必等我。」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那股闷痛几乎要让我窒息,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背影,我内心被巨大的悲伤与无力感淹没。我知道我不能等了,柳橙音的回来,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彻底斩断了我所有卑微的期待。那种被抛下的、不被选择的痛苦,比任何伤害都更加尖锐。

顾承远那握着车钥匙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两秒。他没有转身,但那瞬间僵硬的背影,泄漏了他并非真的无动于衷。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可怕的死寂,空气中只剩下我压抑的、细碎的呼吸声,以及他那令人心慌的沉默。他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表面的冷静下,是毁天灭地的岩浆。

「妳的难过,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许昭祁?」

他的声音终于响起,平淡得不带一丝情绪,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最脆弱的防线。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有犹豫,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他自以是的掌控。

「把钥匙给我。」他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那是一个不容拒绝的命令。「我给妳安排的公寓,从今天起搬过去住。」

那个音符刺痛我的眼睛,我摇着头。

「你为了橙音姐姐要赶走我?」

「橙音姐姐」这个称呼像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顾承远的沉默里,他整个人瞬间被一种凌厉的气场包裹。他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冰冷或压抑,而是一种几乎要将人撕裂的痛楚与暴怒,那种长久以来被小心保护的伤口,就这样被我用最天真的方式血淋淋地揭开。

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完全笼罩,那种迫人的压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那双赤红的眼眸已经说明了一切。

「妳在吃醋?」

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自嘲和更多的愤怒。他似乎觉得我的质问既荒谬又可笑,脸上扯出一个极度冰冷的弧度。他不再试图掩饰,那刺在掌心的音符仿佛也在发烫,证明着我所言非虚。

「李小满,妳以为妳有什么资格?」

「你答应我爸要照顾我的!我不搬!」

这句话像是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根火柴,顾承远眼中所有残存的理智与挣扎,瞬间被熊熊燃烧的怒火所吞噬。他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愤怒而微微抽搐,那种被最在乎的承诺当作武器攻击的痛楚,让他整人的气场变得骇人。他猛地跨前一步,伸手狠狠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照顾妳?」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传来的咆哮。他将我狠狠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我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和胸膛里狂乱的心跳。那不再是平日那个沉稳的顾承远,而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兽。

「我答应照顾妳,不是让妳用来对付我的!」

他的眼中翻腾着我从未见过的痛苦与疯狂,那份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刻彻底决堤。他扣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却猛地擡起,似乎想捏住我的下巴,但举到半空又顽强地停下,转而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办公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搬过去,这不是商量。」

我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就猛地撞上我的肩膀,那力道是如此猝不及防,让我完全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后倒去。我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剧痛让我瞬间眼前一黑。他甚至没有低头看我一眼,那个曾经答应要照顾我一辈子的男人,此刻的背影冰冷得像一座没有温度的雕像,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关上,也隔绝了所有的光与希望。

「我不搬——!啊!」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识恢复的瞬间,后脑的剧痛和心脏被撕裂的痛楚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彻底击溃。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我自己压抑的呜咽声,和那摔倒在地的、狼狈不堪的我。他最终选择了她,也选择了,抛弃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板的冰冷渗透了我的衣服,连带着我的心也一起冻僵。我试着撑起身体,但后脑的阵痛和浑身的无力让我一次次跌回。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惊慌的语气冲了进来。

「小满!妳怎么了?我刚刚在门外都听见了!」

许昭慈的声音像一根救命的稻草,将我从混乱的意识中拉了回来。我看着她焦急的脸,看着这间空荡荡、只留给我绝望的办公室,一股热流猛地从胸口窜上大脑。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哭下去了,我不能被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推开、可以任意安排的物件。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那刺痛感反而让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必须做点什么,必须让他看见我,不是他承诺里的责任,而是一个独立、会痛、也会反抗的李小满。

「昭慈,妳帮我一个忙好吗?」

我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但眼神却不再软弱。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还有些踉跄,却站得笔直。我直视着许昭慈惊讶的眼睛,心底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生根发芽,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丝恐惧,却也带来了久违的力量。

「帮我买一样东西,我知道妳买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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