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宁在床上翻来覆去,她一向作息颠倒,昨夜通宵,今天好容易挨到下午四点,支撑不住,一头昏睡过去。迷迷糊糊醒来,喉咙发痒,床边茶盏冷涩,懒得下床,鲤鱼打滚了一阵子,不甘心地睁眼,打开手机屏幕,才到夜里十一点。
此刻睡意全无,难道又要通宵。
她起床洗头发,一番精心护理,涂涂抹抹,拍拍打打。贴着面膜裹着浴巾出来,在落地窗前站了好一会儿,眼神空洞,眸光倒影里是十七层高楼俯瞰的霓虹灯光,繁华都市,车水马龙。夜幕笼罩下,像一块黑色幕布被烟头烫穿无数个火红色的焰点。
她拉上里面那层薄薄白色烟笼纱织窗帘,自由散漫地将浴巾散落在木地板上,撕下脸上那层湿漉漉面膜,光着脚走到镜子前,借着月光打量自己赤裸雪白的胴体。
胭脂色的乳尖,浑圆饱满的乳,不盈一握的、章台柳一般的腰线,光彩照人的纤纤锁骨,莹而媚的两瓣圆肩。
鹅蛋脸儿尖尖下巴,大而水灵的双眼。
顾影自怜之余不免有些惊惶,她已经二十七了,离三十还剩三年,说老不老,可也不算小了。
年华如流水,岁月多无情,这幺年轻的身体,再不尽情欢愉就要老了。
仔细数数,她已经足足两年没有接触过男人了。
可她太孤僻了,日常途径根本接触不到男人,前段时间好友王彩月倒是给她介绍过一个年纪相当的,朋友知她口味,介绍的男生眉清目秀,方方面面皆是好的。人品很好,性情温和,她和对方聊了几回,见了一面,对方对她愈发上心,她却退缩封闭,草草结束了。
对方显然是想要好好恋爱,走进婚姻,明面上看,是怀揣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跟她相处的。
并且,男方学历颇高,从前没有情史,青涩单纯,王彩月说,你可以肆意玩弄他。
逢宁摇头,笑问对方跟她有什幺深仇大恨。
王彩月道,“被你玩弄是他的福气。”
赵逢宁终究没有下手。
她想要的只是男性的肉体,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生理需求,她并没有要和男性这种生物产生任何情感联结的愿望。
明路不行,只能走歪门邪道,可惜肉体交易社交软件上的男人好似另一种生物,他们来者不拒,妍蚩不分,极尽谄媚,极尽夸耀,眉目传情间,掩瞒着桩桩件件恶心下流。故作清白,故作慷慨,有的狰狞龌龊如走兽,另者光风霁月之容裹着一副淫皮浊骨。
逢宁叹了一口气,她批判什幺呢,她不也只是想要肉体欢愉。
花心浪荡,她和这些人又有什幺区别?
难道她有钱,美貌,就可以鄙夷那些不够富有长相平庸却也想要一夕之欢的他者吗?
那些情态各异嘴脸,包括她自己,不过都是悲剧和无趣在人间的不同呈现方式。
又是一夜未眠,逢宁熬到天亮,换上一套浅紫色贴身瑜伽服,去健身房跑步。
睡眠不足,她并不敢剧烈运动,只是把速度和坡度调到第三档,一边漫不经心地爬坡,一边听歌,兀自想着心事。
手机“叮”的一声,是十万块进账的声音。
财富来得太快,她飘飘荡荡于云层之中,仿佛酣醉,双颐坨红,心神迷离间有些找不到南北。
“学姐?学姐……”
一道干净好闻的男音打破了她的情节构思。
逢宁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眉眼弯弯、唇角带笑的美少年。
“你没事吧?”他见她双颊飞红,呼吸急促,语气里有些担忧。
逢宁用余光清扫一眼,这人似乎在关心他,但神情并无半分担忧,嘴角刻意挤出两道精致酒窝,这笑靥如花的弧度,他一定对着镜子,或对着女孩子实操演练了千百次。好刻意。但的确行之有效,不失俊美。
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环顾了一圈他的外形,长身玉立,修长健硕,五官棱角分明,很是赏心悦目。她站在跑步机上,增加了二十多厘米,也才堪堪与他视线平齐。
“我已经毕业很多年了。”她停下跑步机,亦回眸对他嫣然一笑,“我没事,谢谢你。”
她知道这个健身房全是宁州大学的年轻大学生,离她的公寓不远,她来这大概有半个月了,第一次遇到这般品相极佳的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