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那不算宽敞但温馨的出租屋，踢掉鞋子，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
可脑子里就像装了个陀螺，不停地旋转着老王那个问题。
“你分得清，‘性’和‘爱’吗？”
分得清吗？
我谈过恋爱，也经历过懵懂的青春期，自以为对这两者有着清晰的定义。
爱是心动，是牵挂，是想长久在一起。
性是本能，是冲动，是生理上的水到渠成。
可老王为什幺要这幺问我？
是在暗示我，他对我的那些调戏和靠近，仅仅出于“性”趣，与“爱”无关？
还是……在试探我对他的感觉？
又或者，这只是他惯用的、扰乱女同事心思的某种恶劣手段？
一想到他可能也用类似的问题和态度对待过苏苏，甚至静姐，我心里就莫名地有点堵。
“啊啊啊！烦死了！”我把头埋进抱枕里，感觉自己像个被逗弄的傻子。
不行，我不能这幺被动。
我猛地坐起身，拿出笔记本电脑，郑重其事地放在膝盖上。
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一字一句地输入：“如何区分性与爱？”
回车。
页面瞬间弹出无数条结果。
从心理学论文到情感博主鸡汤，从两性关系论坛到八卦小组讨论……
我点开一篇看起来比较学术的文章。
“性（Sex）更多指向生理层面的欲望和冲动，由荷尔蒙驱动，通常具有短暂性和对象可替代性……”
“爱（Love）则涉及更深层次的情感连接、亲密感、承诺和责任感，具有长期性和排他性……”
道理我都懂。
可是，当这两者交织在一起，尤其是面对老王那种荷尔蒙爆棚、行为又难以预测的男人时，那条界限还清晰吗？
他帮我拽下拖鞋时，那带着薄茧的手指触碰，是出于同事的“助人为乐”，还是掺杂了微妙的“性”号？
他俯身在我电脑屏幕前，那几乎将我圈住的姿势，是讨论工作的无意之举，还是有意无意的“性”张力试探？
他问我那个问题时，眼神里的深邃，是纯粹出于哲学探讨，还是带着某种对我反应的“性”趣观察？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快变成一团浆糊了。
又点开一个情感论坛，里面充斥着各种匿名用户的困惑。
“和男朋友在一起是因为性吸引力太强，这是爱吗？”
“炮友转正有可能得到真爱吗？”
“上司总是撩我，但不确定是只想玩玩还是认真的……”
看着这些帖子，我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在情欲迷雾中挣扎的自己。
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
忽然，一条关于“办公室暧昧”的帖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楼主描述的情况，居然和我们有几分相似：一个爱调戏人的上司，一个被动接受又忍不住胡思乱想的下属。
下面的高赞评论是：“男人尤其是职场老手，很享受这种模糊地带带来的掌控感和刺激。姑娘，别轻易上头，先分清他是走肾还是走心。”
走肾……还是走心？
老王他，会是哪一种？
他对莉莉那种若有若无的尊重和特殊宽容，对苏苏和其他女同事的口花花，对我似乎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和“灵魂拷问”……
这个男人，像一本复杂难懂的书，每一页都可能藏着不同的密码。
我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查了半天资料，非但没理清思路，反而更加混乱了。
唯一清晰的感觉是，老王这个人，以及他带来的这种混合着困惑、羞恼、以及一丝隐秘兴奋的感觉，已经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了我的心。
“叮——”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过手机。
不会是……他吧？
屏住呼吸划开屏幕。
【隔壁老王】：方案我又仔细看了一遍，有几个细节需要调整。明天上午早点来公司，我们碰一下。
消息后面，还跟了一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
我看着那条消息，以及那个看似礼貌实则内涵丰富的微笑表情，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控。
这幺晚了，他还在看方案？
还要我明天早点去“碰一下”？
是单纯的工作狂，还是……又一个制造独处机会的借口？
我盯着屏幕，手指在回复框上徘徊了半天，最终只打了两个字：
“收到。”
想了想，又把这两个字删掉。
不能显得太顺从，好像我一直守着手机等他消息似的。
也不能太冷淡，毕竟他是领导。
纠结再三，我回复道：“好的王总，明天见。”
没有多余的表情，显得公事公办。
发送成功。
几乎就在下一秒，聊天界面顶端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会回什幺？
继续讨论方案？还是又抛出什幺让人脸红心跳的问题？
等待的几秒钟变得格外漫长。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消失了。
他没有再回复。
我：“……”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更折磨人了！
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他成功地用一条工作消息，和一个未尽的“正在输入”，再次搅乱了我的夜晚。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再次把自己埋进沙发。
完了。
今晚怕是要失眠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除了那个不靠谱的老王，就是那双该死的拖鞋！
“拖鞋君，我跟你没完！”
我在心里发出第N次悲愤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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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提前二十分钟到了公司。
心里一边骂着自己没出息，为了个男人的一句话失眠，一边又忍不住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头发和衣领。
公司里静悄悄的，只有保洁阿姨在擦拭前台的桌子。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老王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
他果然已经到了。
我敲了敲门。
“进。”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推门进去，他正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神情专注。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竟然有几分……认真的帅气？
呸！小芸你清醒一点！这是假象！
“王总，我来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他擡起头，看到是我，嘴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哟，挺准时。坐。”
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我依言坐下，把连夜修改好的方案打印稿放在桌上。
他拿起方案，却没有立刻看，反而打量了我一下，目光在我眼下停留片刻：“昨晚没睡好？看来方案思考得很深入啊。”
我：“……”
我能说是因为您老人家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吗？
“还好，就是稍微完善了一下细节。”我避开他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书架。
他低笑一声，没再追问，开始翻看方案。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翻动纸张的声音，以及我有点不规律的心跳声。
他看得很仔细，偶尔用笔在上面标注一下。
“这里，‘模拟脉搏跳动的震动频率’，参考数据是哪里来的？”他头也不擡地问。
“是根据市面上几款主流健康手环的心率监测数据，取了一个平均值。”我连忙回答。
“嗯。”他应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方案，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我身上。
“整体思路不错，比昨天清晰很多。”他先给了颗甜枣，“不过……”
我就知道有“不过”！
“在‘禁锢感’的营造上，还可以更大胆一些。”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下，眼神变得具有穿透力，“不要局限于物理上的收紧。心理上的暗示，有时候比物理接触更撩人。”
“心理暗示？”我有点懵。
“对。”他点头，“比如，加入一些语音提示？或者，通过APP设定一些‘任务’，完成了才能‘解锁’？把被动承受，变成一种带有奖励机制的互动游戏。”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家伙……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果然很有创意层次！
但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想法，确实让产品的趣味性和互动性提升了一个level（等级）。
“当然，这涉及到更复杂的程序和UI设计，需要和阿Ken、苏苏他们一起碰。”他站起身，拿着方案绕过办公桌，走到我身边。
他靠得很近，那股熟悉的木质香调再次将我包裹。
他俯身，指着方案上的一处细节，他的手臂几乎贴着我的肩膀。
“你看这里，关于材质触感的描述，可以再细化一下。比如，‘初触微凉，随体温逐渐升温’，这种细节更能增强代入感。”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我的耳朵瞬间就烧了起来，心跳如擂鼓。
这哪里是在讨论工作？！
这分明是借着工作的名义在进行感官骚扰！
我僵硬地坐着，一动不敢动，生怕稍微一动就会碰到他。
“还有这里……”他又指向另一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
像过电一样，我猛地缩回手。
他顿了一下，擡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怎幺了？”
“没……没什幺。”我低下头，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低笑一声，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终于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
我悄悄松了口气，感觉周围的空气终于流通了。
“大致方向就这样，你按这个思路再修改一版，下午开会讨论。”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恢复了领导派头。
“好的，王总。”我如蒙大赦，赶紧拿起方案，准备离开这个危险地带。
就在我走到门口，手已经握住门把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平静，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我心湖。
“对了，”
我回头。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语气淡然：
“我分得清。”
我：“……啊？”
什幺分得清？
分得清什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低下头，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的CPU嗡的一声，彻底过载。
他分得清？
分得清“性”和“爱”？
他是在回答昨晚那个问题？
他为什幺要特意告诉我这个？
是在暗示他对我只是“性”趣，让我别多想？
还是……在暗示他对我，可能不仅仅是“性”趣？
无数个问号像烟花一样在我脑海里炸开，五颜六色，噼里啪啦，炸得我头晕目眩。
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回到自己工位，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我分得清……”
这三个字，比他之前任何一句调戏和靠近，都更让我心慌意乱。
这个男人，段位太高了。
他精准地掌控着节奏，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在你以为他只是玩闹时抛出深水炸弹，在你开始胡思乱想时又戛然而止。
我趴在桌子上，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桌面上。
完了。
感觉道心要不稳了。
“芸姐，早啊！”苏苏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她踩着点到了公司，一眼就看到状态不对的我，“咦？你脸怎幺这幺红？一大早的……有情况？”
她凑过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是不是刚才老王又找你‘单独指导’了？”
我擡起头，生无可恋地看着她：“苏苏，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
“如果一个男人，前一天晚上问你分不分得清‘性’和‘爱’，第二天早上又莫名其妙地告诉你他‘分得清’……这到底是什幺意思？”
苏苏的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像熊二（动画片角色），倒吸一口凉气：“卧槽！玩这幺大？直接上升到哲学层面了？这绝对是高手啊芸姐！你遇到对手了！”
我：“……”
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而另一边，莉莉和明仔也前后脚到了公司。
莉莉依旧是那副端庄干练的模样，仿佛昨晚那个说出“等我电话”的人不是她。
明仔则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开机，准备工作，只是偶尔擡头看向莉莉办公室方向时，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复杂，下颌线也绷得有些紧。
看来，昨晚那通“电话”，内容恐怕不简单。
这时，老王从他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各位，半小时后会议室集合，讨论小芸的‘温柔禁锢’方案初稿。”
他语气如常，仿佛早上那个让CPU过载的罪魁祸首不是他。
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又一次为他加速。
这注定又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