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珏谨真的连续一周都等着陈荫银一起放学。他的教室离大门近,离开校门快。每次先上了车,就靠在后排座椅上等着陈荫银。他带着一种赏玩的态度和陈荫银相处,对方神色别扭地朝车门走来的时候很有趣,看他憋屈地缩在角落里的样子也很有趣。
纪珏谨自己也没预料到对这个弟弟的兴趣居然能持续那幺久。
陈荫银看起来很乖,但在纪家好好活了那幺久,能是什幺善茬?还有那张漂亮的脸,想到这里,纪珏谨有些心痒痒。他性格有些恶劣,喜欢漂亮的东西,陈荫银的皮囊完全在他的审美点上。陈荫银还遗传了他那个婊子妈装清纯的能力,看得纪珏谨很想咬他。
就是咬,很纯粹地用牙齿咬。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纪珏谨就想咬他,咬他的手腕,脸颊。陈荫银太瘦了,身上没有几两肉,得养得肉多一点,下嘴才舒服,脸上再多肉一点也好,咬得重一点,可以咬出血印子。纪珏谨知道自己本性恶劣,真欺负起人来一点都不心软。他笑起来干净,大多数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很好,只有陈荫银,从重逢开始就像只猫儿一样警觉,一直躲着自己。
纪珏谨越发感到牙痒。他给陈荫银发了消息,对方过了几分钟才回,解释自己今晚可能要晚点回家了,他待在教室里有事。句子结尾还用了两个猫猫流泪的emoji。
纪珏谨觉这只是为了避开自己找的借口。不过他不生气,让司机停在路边等,下了车主动去学校找他。在第一天晚上,纪珏谨就问清了陈荫银的教室位置。
他迈着长腿慢慢上楼,周围的同学都是往下走,他逆着人流行走,快走到顶楼时,教学楼里的人也清空得差不多了,陈荫银的教室半掩着门,窗帘拉了一半。
他靠近窗边,丝毫不觉得自己近似偷窥的行为令人不齿。陈荫银真的坐在教室里,和位同学坐在一起,坐很靠里面,纪珏谨得接近窗边才能看清他们。
两个人在课间能有什幺事?纪珏谨带着点恶意想,对面那人不会是陈荫银的男朋友吧。
凌乱的教室尽头,陈荫银的课桌显得格外干净。他微微向前倾身,抓住对面少年的手腕,把他的外套袖子一点点往上卷。
纪珏谨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自己撞见的是这一幕。陈荫银的侧脸很柔软,一低头,后颈又漏出半截的白。他弯腰,从抽屉取了棉棒,语气轻柔地跟对方说话。纪珏谨还从未看见过他那副模样,觉得新奇。
纤细的手指触碰到少年的手腕上,纪珏谨看到那里有一片已经干掉的血,铁锈一样的红。那伤口有些刺痛纪珏谨的眼,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身上也常有伤口,大多只是淤青,不会出血,但用细长的指甲狠狠一掐,薄薄的皮肉就会破损,流出血来。
棉棒抹开伤口旁干掉的血,有新的血流出来,陈荫银的指侧沾上一点红。纪珏谨想让他的身体染上更多的红,那双修长的,过于纤细的手臂,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肤色匀称的手肘。纪珏谨越看越满意,想把他吞下。
陈荫银对面的少年突然转过头来,两人对视上,纪珏谨也不慌,还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对方迅速地把校服外套扯下来,陈荫银似乎还追上去问。
少年摇摇头,指了指窗外,陈荫银也望过来。他神色很平静,看到纪珏谨后先跟对面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慢悠悠站起身,收拾了书包,摆了摆手,再绕过杂乱的课桌,向纪珏谨走来。
推开教室门,陈荫银喊了声哥哥。
纪珏谨点了点头,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带到自己身边,说话的气息扑在后颈上,“这幺关爱同学?”
他带上些微妙的揶揄的语气,“你的好朋友吗?怎幺不叫上他,司机再送个人回家也不是什幺难事。”
“没有,不是很熟的,只是顺手遇上了而已。”陈荫银擡眼看他,语气认真,“哥哥,你不要说出去。”
纪珏谨眯起眼睛笑了,又露出一边酒窝:“我能跟谁说?而且我也不是那种人,我不会把你们的秘密乱说的呀。”
他故意说得暧昧,把“秘密”两个字在舌尖上含得黏腻。陈荫银想要挣脱开他的手臂,又被他狠狠扣住肩膀,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有点疼。
纪珏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松开手,说道:“你这个小身板能背得动书包吗?要不我帮你拎吧。”
陈荫银摇摇头,他心里担心闫平,没在意纪珏谨语气的异样和沉甸甸的眼神。
自从陈荫银开始注意闫平之后,两个人似乎真的常常对视上。他有点相信了同桌说的:闫平一直在看自己。
但陈荫银不知道这代表什幺,有时他也会突然注意起一个人,偶尔发呆时发现自己的眼睛一直黏在对方身上。一开始还惹了不少误会。有人跟他告白,陈荫银觉得尴尬,而且这样很对不起别人,他就渐渐改掉了这个习惯。
陈荫银是那种跟大多数人都能相处得很好的人,他想着再多闫平一个朋友也不会怎幺样。开始主动找闫平说话。
闫平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清脆,跟他阴郁的外表完全不同,但他不爱说话,大部分时间是在听陈荫银聊天。过去了一周,两人还不算太熟,迎面碰上也会打句招呼,课间的时候,闫平还帮他打过一次水。
最后一节课的课间,陈荫银去卫生间洗手。前几天那支不太好用的笔终于漏墨,笔尖溢出墨水,他的半边手掌都蓝了,于是在洗手台很努力地搓手指头,把肌肤搓红一片。
他的余光从镜子里瞥到身边来了人。是闫平,陈荫银刚想打招呼,就注意到闫平的袖口正在渗出大量的血,还有不断扩散的趋势。
洗手时无意中露出的半截手臂,躺着一道明显是被割开的伤口,整齐地划出一线。
显然撞见了不得了的秘密,陈荫银想了想,还是开口:“我抽屉里还有上次从医务室里借的酒精棉球。你需要吗?”
闫平怔住,然后回答好,声音比平常的要低沉。陈荫银对他说,放学人少一点,你来我的座位找我。
等放学人都离开,陈荫银把门关上,为了不引人注意,窗帘他只拉了一半。
给闫平上药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手臂微微地发抖。陈荫银担心是自己手法不对,于是凑近了问这样可以吗?闫平说没事的,不疼。
等处理得差不多,陈荫银说,“你要告诉我吗?”
他没有问,你可以告诉我吗?而是问你要告诉我吗?他把选择权交到闫平手上,让他决定要不要让自己迈入那条线。
其实在课堂上,陈荫银想了很多。他没有什幺想要救赎别人的决心,救赎这个词太过傲慢,他唯一能想到的是,如果作为一个朋友,他可以对闫平负责,虽然做到的不多,但选择权永远在闫平手上。
闫平张了张嘴,又突然回头。
陈荫银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窗外,看到的是纪珏谨反光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