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数日,韩冬在淮阳王府被百名“美男”齐呼大哥、最终气晕离席的轶事,已成了京城街头巷尾的饭后闲谈。
这日清晨,百官在宣政殿外候驾。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着。忽见太子面色沉郁地走过来,周遭瞬间噤声。
人群中也未见韩冬之父、国公韩盛的身影,据说是“告病”在家。究竟是真染疾,还是无颜面对满朝窃笑,便不得而知了。
夙开随着众人向太子行礼后,便兀自退到一旁,同几位相熟的武将谈笑风生,神情自若,仿佛那场将韩家颜面视若无物的闹剧,与她毫无干系。
太子一脸阴鸷,时不时瞄了过来。
众人皆知此事是他牵的线,夙开这样打韩家的脸,就是在打他的脸。
夙开察觉太子的眼神,就冲着他大大方方的一笑,开朗肆意。太子也不好明着发作什幺,只得假笑一番回给这个妹妹。
“上朝——!”
太监总管一声长喝,百官依序入殿,山呼万岁。
果然,刚议完几件寻常政务,一位御史便手持玉笏出列,声音激愤道:“陛下!臣要弹劾淮阳王凤开!其行为不端,有辱皇家体统!”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夙开和御座上的皇帝。太子垂眸而立,嘴角绷紧。
“哦?”皇帝语气平淡,“何事?”
“淮阳王假借设宴之名,行羞辱朝臣之实!竟以百名卑贱男子充作面首,逼迫国公之子韩冬与之称兄道弟,致其受辱晕厥!此事如今传遍京城,百姓议论纷纷,实在有损天家威严!请陛下明察,严惩淮阳王,以正视听!”
王御史言辞凿凿,句句在理。太子一系的官员纷纷附和,要求严惩。
皇帝看向夙开,淡淡问了句:“夙开,御史所言,你可有辩解?”
夙开不慌不忙地出列,向御座躬身一礼,擡头时脸上竟带着几分委屈和无奈:
“父皇明鉴!那日韩公子过府,儿臣不过是让府中众人以礼相见,何来‘戏弄’之说?韩公子或许是见府中兄弟众多,一时激动,气血上涌,这才不慎晕厥。儿臣也甚是担忧,已派人送去安神汤药。”
“至于市井流言,儿臣倒想请教王御史,您身居御史台,消息竟如此灵通,连市井小民如何编排皇家私事都一清二楚,还把这上不得台面的市井之言拿到这朝堂之上来说道?”
那御史被她一反问,脸色顿时涨红:“你……!”
夙开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转向皇帝,语气诚恳:“父皇,儿臣行事或许不拘小节,但绝无轻慢韩家、藐视父皇旨意之心。太子哥哥为儿臣婚事操心,儿臣感念于心。”
她微微蹙眉,“只是这韩公子身子骨似乎确实弱了些,若因见几个生人就晕厥,将来如何能为朝廷分忧,为父皇效力?儿臣也是……忧心忡忡啊。”
她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既阴阳是韩冬自己“气量小”,又阴阳了一番太子推荐的人选“体弱不堪大用”,最后还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忧国忧民”的忠臣孝女。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似儿臣这般粗俗武人,配上这样一位病西施,怕是不妥啊。”
王御史仍是心有不甘:“陛下!淮阳王巧言令色,避重就轻!纵使其宴客之举可强辩为‘好客’,淮阳王平日府中面首众多,生活奢靡不检!我朝亲王虽尊,亦当时时谨记德行为先。如此私德有亏,何以表率宗室,教化天下?”
这御史第一轮没能辩驳过她,便开始转向攻击私德。
“父皇明鉴。王御史此言,儿臣实在惶恐,也甚觉可笑。我朝典制,亲王可有媵妾、属官,可曾明令禁止亲王纳几个可心人在府中娱情养性?”
她不等回答,又看向皇帝,理直气壮道:“儿臣不过循祖宗旧例,怎幺就成了‘私德有亏’?《大齐律》上哪一条写了亲王须得不近美色清心寡欲?更何况,儿臣听闻,王御史家中豢养的美人、瘦马也不少,可也是私德有亏啊?王御史参奏他人之前,为何不先参奏自己一把?这才配得上御史不偏不私的名号啊。”
王御史支吾了半天。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本就偏爱这个像极了胡妃年轻时的五女儿,此刻见她伶牙俐齿,将御史和太子都堵得无话可说,心中反而有几分赞赏。
他清了清嗓子,面色一沉:“够了!”,顿时压下殿中议论。
“夙开,你府中人员杂乱,确有不妥,罚你半年俸禄,小惩大诫!至于韩冬,既然身子不适,就好好在家将养些时日,婚事,容后再议。”
这处罚,明显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半年俸禄对夙开而言不痛不痒,而“容后再议”几乎等于无限期搁置了这桩婚事。
太子脸色铁青,却无法再让身边人争辩。
夙开乖巧地行礼:“儿臣领罚,谢父皇教诲。”
退朝时,她经过太子身边,依旧是那副开朗肆意的笑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快地说:“皇兄,替我问韩公子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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