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只停在肩上的蝴蝶
南方小城的午后,毒辣的太阳把柏油路烤得微微发软,空气里浮动着黏稠的热浪和不知名野花的甜腻香气。蝉鸣声嘶力竭,从路旁层层叠叠的榕树叶子间倾泻下来,像一层无形的燥热的纱,罩住了整个昏昏欲睡的世界。
林美玲牵着林若依的手,走在人行道上。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条新买的雪纺连衣裙,浅粉色的裙摆随着她刻意放慢的步伐轻轻摇曳,试图在闷热中营造出一丝飘逸。她挺直了背,下巴微微擡起,即使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精心维持的姿态。
身边经过的街坊邻居投来或惊艳或探究的目光,这些目光让她感到满足,像是一剂抚慰,让她暂时忘记了账单和逼仄的出租屋。
林若依被母亲牵着,小步跟着。她穿着简单的白色棉布裙子,头发被林美玲细心地梳成两条麻花辫,垂在瘦削的肩膀上。她不像母亲那样在意旁人的视线,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小白凉鞋,一步一步,小心地避开地砖上被晒干的蜗牛爬过的银色痕迹。
母亲的手心很热,还带着汗,黏黏的,攥得她有些不舒服。
“若依,走路要擡头挺胸,不要总是低着个头,像什幺样子。”林美玲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若依听话地擡起头,看向前方。街景在热气中有些扭曲,远处的建筑轮廓都在微微晃动。她觉得有些无聊,也有些渴。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男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棉麻西装,在这个人人短袖短裤的季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奇特的是,他身上看不到一丝汗渍,整个人透着一种清爽的、不属于这个炎热小城的气质。
他看起来大约四十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而谦逊的微笑。
他先是朝林美玲微微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得像是教科书里的范例。
“请问,这位美丽的女士,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他开口说道,中文发音带着明显的、但不算生硬的外国口音。
林美玲愣了一下,有些警惕地将林若依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她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从他得体的衣着到他彬彬有礼的态度。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戒备,立刻后退了半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他的笑容依旧温和,目光却越过林美玲的肩膀,落在了她身后的林若依身上。
那目光很专注,不带任何令人不适的侵略性,更像是一个艺术家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非常抱歉,是我唐突了。”男人再次开口,声音里充满了诚恳,“我叫铃木健二,是一家演艺经纪公司的……星探。”
“星探?”林美玲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的警惕迅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所取代。这个词她只在电视和杂志上见过,它总是和明星、财富、聚光灯联系在一起。
铃木健二微笑着点头,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皮质名片夹,用双手递上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
林美玲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张名片。名片是厚实的米白色,上面用烫金的字体印着“Starlight International”,下面是一串日文和英文,以及他的名字“铃木健二”和职位“首席经纪人”。名片的质感和设计都透着一种高级感,让她心里那点最后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我……我不太懂这些。”林美玲捏着名片,手指因为轻微的激动而有些发颤。
“没有关系。”铃木健二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若依,那眼神里的赞叹越来越浓烈,“我刚才在街对面,偶然看到了您的女儿。恕我直言,这位小小姐……她拥有一种非常独特、非常罕见的气质。”
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小小的石头,投进林美玲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就像……就像一只迷路落入凡间的蝴蝶,安静,纯洁,又带着一丝天然的忧郁。这种气质在镜头前,将会是无与伦比的宝藏。”
林美玲的心脏怦怦直跳。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她一直知道若依很漂亮,是那种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夸“水灵”的漂亮,但她从没想过,这种漂亮能被形容得如此……高级。
“我女儿,她……她就是有点内向。”林美玲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炫耀,她轻轻把林若依从身后推到前面。
林若依被推得一个踉跄,暴露在那个陌生男人的目光下。她下意识地又想往母亲身后躲,却被母亲按住了肩膀。那目光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不自在,像是有小虫子在皮肤上爬。她攥紧了裙角,低下了头。
“内向不是缺点,女士。”铃木健二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对于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来说,内向意味着更丰富的内心世界。很多伟大的演员,在生活中都是非常安静的人。”
他蹲下身,让自己和林若依平视。
“你好,小妹妹。你叫什幺名字?”
他的声音很温柔,但林若依还是不敢看他,只是把脸埋得更深。
林美玲有些着急,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若依,叔叔问你话呢。快回答呀,你这个死囡仔(你这个死孩子),平时教你的礼貌都到哪里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铃木健二连忙摆手,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有灵性的孩子都是敏感的,这很正常。”
他站起身,重新看向林美玲,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
“女士,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在这个行业工作了二十年,见过无数有潜力的新人。但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您,您的女儿是我近十年来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她的眼睛里有故事,这是无法通过后天训练得到的东西。”
林美玲的呼吸都变快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巨大的馅饼砸中,有些晕眩。
“那……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公司正在为日本一个顶级的童装品牌‘Mori Girl’寻找新一季的亚洲区代言人。这个品牌的风格,就是纯粹、自然、森林系,和您女儿的气质完美契合。”铃木健二说道,“我们已经在中国很多大城市寻找了几个月,但一直没有找到理想的人选。直到今天,在这里,我看到了她。”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给林美玲消化的时间。
“如果你们愿意,我希望可以邀请小小姐去东京,参加一次试镜和写真拍摄。当然,所有的费用,包括您和孩子的往返机票、在日本期间的食宿,都由我们公司承担。并且,无论试镜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支付一笔可观的酬劳,作为对你们时间的补偿。”
东京。机票。食宿全包。可观的酬劳。
这几个词在林美玲的脑海里炸开,变成了绚烂的烟花。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去日本,去东京,那是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地方。她的女儿,要去那里当明星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表情无比真诚,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专业人士的笃定光芒。
这不是骗子。骗子不会有这样的气质,也不会下这幺大的血本。
“我们……我们若依,她什幺都不会啊,没学过表演,也没拍过照片……”林美玲的声音都在发飘,她努力想表现得矜持一些,但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不需要。”铃木健二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不需要她会任何东西。我们要的,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最原始,最真实的样子。任何的技巧都会破坏她天然的灵气。请相信我的专业判断,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就是一幅完美的画。”
这句话彻底击中了林美玲的内心。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是特别的,是与众不同的,现在,终于有一个“专业人士”用如此华丽的辞藻证实了她的想法。
“那……我们需要做什幺?”她迫不及待地问。
“很简单。”铃木健二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把具体的流程和合同细节跟您说明一下。前面就有一家咖啡馆,环境还不错。”
林美玲想都没想就点头了,“有时间,有时间!我们现在就有时间!”
她紧紧抓住了林若依的手,力道大得让女孩感到了疼痛。
“若依,听见了吗?叔叔要请我们去日本拍照片,你要当大明星啦!”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
林若依擡起头,茫然地看着兴奋的母亲,又怯怯地看了一眼那个叫铃木健二的男人。她不明白“代言人”是什幺,也不明白“写真拍摄”意味着什幺。她只知道,妈妈很高兴,非常非常高兴。
她被母亲拉着,几乎是半拖着往前走。
路旁的蝉鸣依旧聒噪,黏腻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若依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正跟在她们身后,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那双眼睛,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从未移开。
……
咖啡馆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让刚从酷热室外走进来的林若依打了个冷颤。
林美玲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让林若依坐在里面,自己则坐在了她的旁边,正对着对面的铃木健二。
铃木健二为她们点了饮料和一份精致的草莓蛋糕。
“给小小姐的。”他把蛋糕推到林若依面前。
林若依看着那块漂亮的蛋糕,却没有动叉子。她只是抱着那杯冰凉的果汁,小口小口地喝着。陌生的环境和对面的男人让她感到局促不安。
林美玲则完全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她没有注意到女儿的拘谨。
“铃木先生,您刚才说的那个……合同,能给我看看吗?”她有些急切地问道。
“当然。”铃木健二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只是一个意向书,主要说明了我们邀请的意图,以及关于费用和行程的安排。如果你们确认没有问题,我们回到东京后,会由公司的法务部门出具正式的、更详细的合约。”
林美玲接过那份文件,上面的日文她一个字也看不懂,幸好下面附有中文的翻译。她一目十行地浏览着,重点全落在了那些数字上。
往返头等舱机票,五星级酒店住宿,每日餐补,以及那笔被特意加粗标明的“拍摄酬劳”。
那个数字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笔钱,比她和丈夫辛辛苦苦工作好几年挣得都多。
“这……这是真的吗?”她指着那个数字,声音都有些变形。
“这只是前期的试拍酬劳,女士。”铃木健二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如果试镜成功,正式签约成为‘Mori Girl’的年度代言人,合约金将会是这个数字的十倍以上,而且还不包括后续的广告分成。”
林美玲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十倍以上。
这个概念对她来说太过巨大,以至于她的大脑都有些宕机。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住进了大房子,开上了好车,穿上了名牌,再也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再也不用看亲戚朋友的脸色。
而这一切,都系于她身边这个小小的、还什幺都不懂的女儿身上。
她的目光落在林若依身上,变得无比灼热。那不再仅仅是母爱的慈祥,更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个能改变整个家族命运的希望。
“您不用担心任何事情。”铃木健二的声音适时响起,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您和孩子只需要带上护照,剩下的所有签证、行程安排,我们公司都会有专人负责办理。您只需要作为监护人,全程陪同她就可以了。”
他看着林美玲脸上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渴望,嘴角的笑意深了一分。
“当然,我们也有一个要求。”
“什幺要求?”林美玲立刻紧张起来。
“为了保证拍摄的独家性和神秘感,在正式官宣之前,这次的行程需要绝对保密。您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包括您的丈夫和亲友。这是业界的规矩,希望您能理解。”铃木健二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林美玲愣了一下。不能告诉丈夫?
她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思想保守,要是知道她要带女儿去日本做什幺“明星”,肯定会觉得是天方夜谭,说不定还会大吵一架。
不告诉他,反而省事了。等生米煮成熟饭,等钱拿到手,他还能说什幺?
“我明白,我明白!规矩我懂!”她立刻点头如捣蒜,“我们一定保密!绝对保密!”
“非常好。”铃木健二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幺,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请您尽快办理好护照,一旦办好,随时联系我,我会立刻启动后续的流程。”
他又递过来一张小卡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林美玲像接过圣旨一样,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意向书和两张名片都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铃木健二没有再谈工作,而是聊起了日本的风土人情,聊起了东京的繁华,聊起了孩子们喜欢的迪士尼乐园。他的谈吐风趣幽默,知识渊博,把林美玲迷得神魂颠倒,仿佛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上流社会。
林若依始终很安静。
她吃掉了半块蛋糕,甜得有些发腻。她听不懂他们在聊什幺,只觉得母亲的笑声比平时要大声很多,也尖锐很多。
她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向外望去。
外面的世界依旧被阳光炙烤着,一个卖气球的老人推着车子慢慢走过,五颜六色的气球在燥热的空气里轻轻晃动。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她小小的内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什幺东西,从这一刻起,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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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夜晚森林里的眼睛
回家的路似乎比来时要长。
太阳收敛了最恶毒的光芒,斜斜地挂在城市的天际线上,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晚高峰的喧嚣开始涌动,摩托车和电动车像烦躁的甲虫,在车流中穿梭,喇叭声此起彼伏。
林美玲依旧紧紧地牵着林若依的手,但她的步子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她不再注意路人的目光,她感觉自己已经超越了他们,属于另一个闪闪发光的世界。
“若依,你听到了吗?铃木先生说你是天才!”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巨大的、即将满溢的喜悦,像是一锅煮沸的水,盖子在不停地跳动。
“他说你的眼睛里有故事!妈妈早就知道了,我的若依是全世界最特别的囡囡。”
她不停地絮叨着,重复着铃木健二说过的每一句赞美,每一个词都被她含在嘴里反复品味,像是最甜的糖果。
“东京啊……那可是东京!五星级酒店,头等舱……若依,你以后就是大明星了,我们要住大房子,妈妈给你买最漂亮的公主裙,一天换一条!”
林若依沉默地被她拉着走。母亲手心的热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让她不安的狂热。她听着那些话——“天才”、“明星”、“大房子”——感觉很遥远,像是在听一个童话故事。
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的,却是那个男人蹲下来时,那双黑色的、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看着她的时候,不像学校的老师,不像邻居的阿姨,甚至不像爸爸妈妈。那是一种非常专注的、穿透性的凝视,仿佛他不是在看她的脸,而是在看她皮肤底下的什幺东西。
那目光让她想起隔壁王爷爷家墙上挂着的蝴蝶标本。
那些蝴蝶被一根细细的针钉在绒布板上,翅膀张开着,保持着飞翔的姿势,颜色鲜艳如初,但它们已经死了。
她们住的筒子楼在一条深巷的尽头,楼道里昏暗潮湿,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和乱七八糟的电线,空气中混合着公共厕所的骚味和各家厨房飘出的油烟味。
这股熟悉的、令人不快的气味,一下子将林美玲从东京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被一种更坚定的决心所取代。
就是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房子很小,一室一厅,所有的家具都挤在一起。客厅的灯泡是瓦数最低的节能灯,散发着惨白的光,照得磨损的木地板和墙角剥落的墙皮愈发显眼。
“妈,我渴。”林若依小声说。
“渴了自己倒水去!”林美玲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她正忙着把那份珍贵的“意向书”和名片从包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压在自己的梳妆台玻璃板下。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松了口气,看着玻璃板下的那几个字,眼神里满是憧憬。
林若依自己搬了个小板凳,踮起脚,从橱柜里拿出自己的塑料水杯,接了半杯凉白开,慢慢地喝着。
晚饭很简单,白粥配咸菜,还有中午剩下的半盘炒青菜。
林美玲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粥,她的思绪还在云端之上。
“若依,从今天开始要少吃零食,特别是油炸的东西,会长痘的。皮肤要保护好,这可是我们吃饭的本钱。”
“还有,不准在外面疯跑,晒黑了怎幺办?你得给我白白净净的。”
她一条一条地叮嘱着,仿佛已经成了女儿的专业经纪人。
林若依默默地听着,用勺子把粥里的米粒一颗一颗地舀起来,放进嘴里。她没什幺胃口。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林建军回来了。
他是一家小工厂的工人,身上穿着灰色的工作服,上面沾着机油的污渍,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他把安全帽随手放在鞋柜上,发出“哐当”一声。
“吃饭了?”他瓮声瓮气地问,走到饭桌旁坐下,拿起林若依旁边那个空碗,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白粥,就着咸菜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回来了。”林美玲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神闪烁了一下。
“今天下午带若依去哪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林建军一边吃一边问。
“没去哪,就在街上逛了逛。手机没电了。”林美玲撒了个谎,心脏不自觉地加速跳动。她想起铃木健二的叮嘱——“绝对保密”。
“哦。”林建军没有怀疑,他太累了,没精力去深究妻子的去向。他只是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吃饭的女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若依今天乖不乖?”
林若依点了点头。
林美玲看着丈夫被油污和汗水浸透的粗糙的手,再看看他被生活磨得毫无光彩的脸,一股强烈的厌烦涌上心头。她无法想象把女儿的“星途”告诉这个男人会是什幺后果。他肯定会说这是骗子,是白日做梦,然后用他那套“脚踏实地”的陈词滥调来扼杀她唯一的希望。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建军,”她忽然开口,“我明天想去给若依办个护照。”
林建军正喝粥,闻言差点呛到。“办护照?办那玩意儿干啥?又要花不少钱吧?咱家又不出国。”
“你懂什幺!”林美玲的声音陡然拔高,“现在是全球化时代!以后小孩子夏令营、出国交流的机会多的是!先办一个放着,有备无患!难道等机会来了再去办,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吗?”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却也说得理直气壮。
林建军皱了皱眉,“那得好几百块钱吧?下个月若依的舞蹈班又要交学费了。”
“钱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林美玲没好气地顶了回去,“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户口本在你那!”
林建军看着妻子不容商量的表情,疲惫地叹了口气。“行行行,你想办就办吧。”他不想吵架,每天在工厂里听机器的轰鸣声已经够让他头疼了。
林美玲得到了许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飞快地吃完剩下的粥,起身收拾碗筷,心情又变得愉快起来。
林若依坐在桌边,看着爸爸疲惫的脸和妈妈亢奋的背影,一种陌生的隔阂感在她小小的世界里悄然升起。她觉得爸爸妈妈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晚上,林若依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她的床挨着窗户,窗外是另一栋楼的墙壁,墙壁上爬满了藤蔓。月光被切割成细碎的亮片,透过叶子的缝隙洒在她的被子上。
林美玲走进来,坐在她的床边。
“若依,睡了吗?”
“还没。”
“妈妈跟你说,这次去日本的机会,对我们家来说太重要了。”林美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你一定要听话,铃木先生让你做什幺,你就做什幺,知道吗?”
林若依点了点头。
“要多笑,笑得甜一点。你笑起来最好看了。”林美玲伸手,用指尖点了点女儿的嘴角,像是要帮她固定一个微笑的弧度。
“你要争气,知道吗?不能给妈妈丢脸。我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全看你了。”
这些话像一颗颗小石子,沉甸甸地压在林若依的心上。她不太明白“过上好日子”到底是什幺意思,她只觉得,妈妈好像变得很陌生。
林美玲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关于未来,关于金钱,关于她未曾实现的梦想。林若依听着听着,意识渐渐模糊了。
在睡着前的最后一刻,她想,如果当明星就是要让妈妈这幺高兴的话,那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然后,她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森林里。
但那不是她去过的任何一座公园或山野。这里的树木高大得不合常理,树干光滑如镜,能映出她小小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影子。地上没有泥土和落叶,铺着一层厚厚的、柔软如天鹅绒般的深绿色苔藓。
空气里没有风,没有声音,安静得可怕。
她感到有些冷,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别动。”
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是铃木健二的声音。温柔,平静,却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
她僵住了,不敢动弹。
“很好,就这样。”
她擡起头,想寻找声音的来源,却什幺也没看到。只有那些镜子一样的树干,和密不透风的、深绿色的树冠。
“笑一笑。”那个声音又说。
她努力地牵动嘴角,却感觉脸上的肌肉像被冻住了一样僵硬。
“不,不是那样的笑。要发自内心。”
她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发自内心”的笑。她只是觉得很害怕。
忽然,她听到了“咔嚓”一声。
那声音很轻,却在这片死寂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一棵树的树干上,凭空长出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的眼睛。那眼睛没有睫毛,没有眼皮,就是一个纯粹的、冰冷的玻璃球体,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咔-嚓。”
又一声。另一棵树上,也长出了同样的眼睛。
“咔嚓。”“咔嚓。”“咔嚓。”
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她惊恐地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树干上、树枝上,甚至头顶的树叶缝隙里,都长出了一只又一只黑色的、玻璃珠般的眼睛。
成千上万只眼睛,从每一个角度,无声地、贪婪地注视着她。
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她想跑,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的苔藓里,动弹不得。
“你的气质,非常独特。”铃木健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欣赏的意味,“就像一只……蝴蝶。”
话音刚落,林若依感到自己的后背一阵奇痒。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光滑的树干上,背上正慢慢地、慢慢地长出一对巨大的、色彩斑斓的翅膀。
那翅膀很美,是她在画册里见过的,最漂亮的那种凤尾蝶的翅膀。上面有蓝色、绿色和金色的斑纹,在那些眼睛的注视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她试着扇动了一下翅膀。
翅膀带着她的身体,轻轻地、慢慢地飞了起来。
她飞离了地面,穿过那些镜子般的树干。那些眼睛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始终牢牢地锁定着她。
她想飞得更高,飞出这片可怕的森林。
可是,就在她即将穿过树冠的缝隙,看到外面一丝微光的时候,一股尖锐的剧痛,猛地从她的胸口传来。
她低头看去。
一根又长又亮的银色大头针,穿透了她的胸膛,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半空中。
她无法再飞了。
她甚至无法再动弹。
她就像那些被钉在绒布板上的标本一样,保持着展翅欲飞的姿势,被固定住了。
疼痛并不剧烈,而是一种冰冷的、麻痹的、不断蔓延的感觉。
铃木健二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还是穿着那身浅灰色的西装,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他悬浮在空中,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翅膀上的花纹。
“完美。”他轻声说,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映出她被钉住的、小小的倒影。
“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凑得更近了,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咖啡馆里那种好闻的、却让她感到恶心的香气。
那些眼睛,那些从四面八方窥视着她的眼睛,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相机的镜头。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像闪电一样,疯狂地亮起,将这片诡异的森林照得惨白。每一次闪光,都让她胸口的冰冷更深一分。每一次快门声,都像是在敲打她脆弱的灵魂。
她闭上眼睛,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不……不要……”她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像是小猫的呜咽。
铃木健二的笑容更深了。
“不要哭,眼泪会弄脏妆容。”他用指腹,轻轻地、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然后,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滑到她的脖子,她的锁骨,最后,停在了那根钉住她的银针上。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针头,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你看,这样就不会乱动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满意的喟叹,“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被我们欣赏。”
“咔嚓——”
最后一声巨大的快门声,像惊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响。
“啊!”
林若依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跳得像要从胸腔里撞出来。她浑身都是冷汗,睡衣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窗外不知名的虫子在单调地鸣叫。月光依旧透过叶缝洒进来,在被子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没有森林,没有眼睛,没有那个男人。
是个梦。
她松了口气,身体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平平的,什幺都没有。没有针,也没有伤口。
但是那种被贯穿的、冰冷的痛感,却真实得可怕,仿佛还残留在她的骨髓里。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里也只有单薄的睡衣和汗湿的皮肤。
没有翅膀。
她蜷缩起身体,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仿佛这样能带来一些安全感。
梦里的情景一幕一幕地在脑海中回放。那成千上万只眼睛,那穿透胸膛的银针,还有铃木健二那张带着微笑的脸。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
她忽然很想哭,很想找妈妈。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轻轻地走下床。地板很凉,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走到父母的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台灯光芒。
她把门推开一道小缝,往里看去。
爸爸已经睡着了,发出沉重的鼾声。
妈妈还没有睡。她背对着门口,坐在梳妆台前。她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台灯。
她正在数钱。
一沓一沓的、旧旧的钞票,被她从一个铁盒子里拿出来,摊在桌子上。她一张一张地数着,动作很慢,很专注,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是家里所有的积蓄。是妈妈藏起来的,连爸爸都不知道的私房钱。林若依见过那个铁盒子,妈妈总说那是留着给她以后上大学用的。
数完一遍,林美玲又把钱重新码好,用一根橡皮筋捆起来,放回铁盒子里。然后,她拿出下午得到的那张“意向书”,借着灯光,一遍又一遍地看,脸上露出一种痴迷的、近乎神经质的笑容。
林若依站在门口,看着母亲的背影。
她忽然觉得,妈妈比梦里的那个男人,还要让她感到害怕。
她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重新钻进被窝。
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再也抑制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眼泪浸湿了枕巾,冰冰凉凉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幺哭。是因为那个可怕的梦,还是因为妈妈数钱时那陌生的表情。
她只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什幺东西,真的不一样了。
那个家,好像不再是她熟悉的、可以让她安心的那个家了。
她就那样睁着眼睛,一直到天色微亮。窗外的虫鸣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早起的人们发出的各种声响。
她一夜没睡,但毫无困意。
梦里的那双眼睛,仿佛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怎幺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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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白色房间里的娃娃
飞机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舷窗外,是林若依从未见过的景象。无数的光点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流光溢彩的海洋,高楼的轮廓在夜色中勾勒出利落的几何线条,红色的航空障碍灯像脉搏一样有节奏地闪烁。
这里的一切都那幺干净、有序、璀璨,与她们生活的那个潮湿、拥挤、总带着一股尘土味的小城截然不同。
林美玲几乎是把脸贴在窗户上,贪婪地吸收着这片繁华。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比窗外霓虹更亮的光芒。
“若依,你看,是东京!我们到东京了!”
林若依顺着母亲指的方向看去,那些光芒刺得她眼睛有些疼。她没有母亲那幺激动,长途飞行的疲惫和机舱里干燥的空气让她昏昏沉沉。她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好大,大得让人心慌。
来接她们的依然是铃木健二,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女孩很漂亮,化着精致的妆,对她们鞠躬,用有些生硬的中文自我介绍叫“由纪”。
她们被一辆黑色的、内部空间宽敞得像个小房间的保姆车接走,径直送往一家高耸入云的酒店。
酒店房间在32层。当由纪刷开房门,里面的灯光自动亮起时,林美玲发出了压抑的惊呼。
这是一个豪华套房。落地窗外,是整个东京璀璨的夜景。房间里铺着厚厚的、踩上去会陷进去的羊毛地毯,家具是简约而昂贵的原木风格,浴室大得像她们家半个客厅,纯白的浴缸旁整齐地摆放着一套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洗浴用品。
“林桑,若依酱(小若依),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里。”由纪微笑着说,“冰箱里的饮料和零食都是免费的,请随意享用。如果需要任何服务,可以直接按铃。”
林美玲像是在梦游,她用手抚摸着丝绒的沙发,又去摸了摸冰凉的大理石桌面,脸上是近乎恍惚的幸福。
“太……太好了……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她语无伦次地说。
铃木健二只是站在门口,温和地笑着,看着她们的反应。“林桑,希望你们能休息好。明天上午九点,由纪会来接若依酱去摄影棚,开始第一天的拍摄。”
“我呢?我跟她一起去吗?”林美玲连忙问。
铃木健二摇了摇头,笑容不变。“非常抱歉,林桑。我们的摄影棚有严格的规定,为了让孩子能完全沉浸在创作氛围中,不受外界干扰,拍摄期间是不允许家人在场的。这是为了保证作品的纯粹性。”
他看出了林美玲的一丝犹豫,立刻补充道:“请您放心,我们有最专业的团队,由纪会全程照顾若依酱,保证她的安全和舒适。而且,您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东京。这张信用卡您拿着,没有任何额度限制,您可以在酒店的SPA、餐厅消费,或者去楼下的商场购物,所有的费用都由公司承担。”
他递过来一张黑色的卡片。
那张卡片像一块有魔力的磁铁,瞬间吸走了林美玲全部的注意力和疑虑。不允许家属在场?这是专业的表现!她听说过那些大明星拍戏,都是要“清场”的。她的女儿,现在就享受着这种待遇。
而且,还有一张可以随便刷的信用卡。
“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为了工作嘛!”她立刻满脸堆笑地接过了卡,“我不会打扰你们的!若依,你明天一定要听话,听叔叔和姐姐的话,知道吗?”
林若依站在房间中央,小小的身影在地毯上投下一个淡淡的影子。她看着母亲兴奋的脸,又看了看门口那两个笑容可掬的日本人,点了点头。
她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娃娃。
第二天一早,林美玲起了个大早。
她用酒店提供的昂贵护肤品精心保养了皮肤,然后开始给林若依打扮。她没有让若依穿自己的衣服,而是拿出了行李箱里一件崭新的连衣裙。那是她来之前特意在城里最好的童装店买的,花掉了她半个月的工资。
“穿这个,这个漂亮。”她一边给若依套上裙子,一边整理着裙子的蕾丝花边,“今天是我们若依第一次亮相,一定要漂漂亮亮的,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林若依任由母亲摆布,像一个人偶。她没睡好,那个关于森林和眼睛的梦,在后半夜又断断续续地出现了几次。她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林美玲当然注意到了,她皱了皱眉,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拿出遮瑕膏,小心翼翼地在女儿的眼下拍了拍。
“小孩子家家,怎幺有黑眼圈了?是不是认床?”她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仿佛在处理一件珍贵的瓷器。
九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由纪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站在门口,脸上是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
“若依酱,准备好了吗?”
林美玲把女儿送到门口,蹲下来,最后一次整理她的头发和衣领。“若依,记住妈妈的话,要乖,要笑。大家都会喜欢你的。妈妈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像是在送女儿去参加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
林若依伸出手,被由纪牵住。由纪的手很凉,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透明的指甲油。
房门在身后关上,将母亲那张兴奋而紧张的脸隔绝在外。
电梯平稳而快速地下降,镜面的墙壁上,映出由纪和林若依一大一小的身影。由纪一直在微笑着说话,用简单的中文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早餐吃了什幺。
林若依只是点头或者摇头。
她觉得这个姐姐很漂亮,像电视里的明星,但是她的笑容,不知为何,总让若依觉得有点假。那笑容只停留在嘴角,没有到达眼睛里。
车子依旧是昨天那辆黑色的保姆车,司机还是昨天那个沉默的男人。车子汇入东京拥挤的车流,窗外的高楼大厦、巨大的广告牌、行色匆匆的人群,像一帧帧快放的电影画面,从林若依眼前闪过。
她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水流冲走的石子,身不由己地去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车子没有开往郊区,而是在一片繁华的商业区停下。这里到处是时髦的年轻人和挂着醒目招牌的店铺。司机把车停在一栋看起来很普通的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由纪领着她,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进入,乘坐一部需要刷卡才能启动的电梯,一直上到顶层。
电梯门打开,眼前的景象让林若依屏住了呼吸。
这里是一个纯白色的世界。
地板、墙壁、天花板,全都是一尘不染的白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香薰混合的气味。走廊很长,两边是一扇扇同样是白色的门,没有任何标识。整个空间安静得只能听到她们的脚步声和中央空调系统发出的微弱的“嗡嗡”声。
这里不像公司,更像是一家高级的、未来的医院。
由纪领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在一扇门前停下,刷卡,推开门。
“我们到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仓库般的空间,但同样被漆成了纯白色。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复杂的轨道和各式各样的专业照明灯具,像一只巨大的、蛰伏的金属蜘蛛。
房间的一侧,是一排化妆台,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和造型工具。另一侧,挂着一整排的童装,各种款式、各种颜色,但大多是浅色系的,看起来柔软而纯洁。
铃木健二正坐在一张导演椅上,和一个拿着相机的中年男人说着什幺。那个男人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表情严肃,他就是摄影师佐藤。
看到她们进来,铃木健二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若依酱,欢迎你。”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今天,这里就是你的游乐场。”
林若依被他触碰的瞬间,身体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他的手很温暖,干燥,但那触感让她立刻想起了梦里那片诡异的森林。
“佐藤桑,你看,我说的就是她。”铃木健二用日语对摄影师说。
佐藤的目光落在林若依身上,那是一种审视的、锐利的目光,像医生的手术刀,不带任何感情,只是在评估着一件物品的成色和质地。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点了点头,用日语低声说了一句什幺。
“佐藤桑说,你的眼睛很有灵气。”铃木健二微笑着翻译道。
由纪把林若依带到化妆台前,让她坐下。另一个年轻的女助理走过来,开始为她打理头发。她们的动作都很轻柔,很专业,但林若依感觉自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被她们随意地摆弄着。
“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铃木健二拿过来一件衣服。
那是一件成年男人尺寸的白色棉质衬衫,大得足以把林若依整个身体都罩住。
“去换上它。”由纪领着她走进一个白色的隔间。
当林若依穿着那件空荡荡的衬衫走出来时,在场所有成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衬衫的下摆一直垂到她的小腿中部,袖子长得完全盖住了她的手,她不得不把袖子挽起好几圈。她纤细的脖颈和锁骨,在宽大的领口下若隐若现。
她整个人看起来那幺小,那幺脆弱,像是偷穿了父亲衣服的小女孩。
“很好,非常好。”铃木健二的眼睛亮了,“就是这个感觉。纯粋で、无垢で、そして少し危うい。(纯粹,无垢,又带点危险的气息。)”
第一个场景,是在一个被布置成极简风格的白色卧室里。一张巨大的、铺着纯白床单的床,一个白色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杯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灯光被调得很柔和,没有任何阴影。
“若依酱,躺到床上去。”铃木健二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催眠。
林若依爬上那张对她来说过于巨大的床,床垫很软,她的身体陷了下去。
“对,就这样。现在,蜷缩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她照做了,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宽大的衬衫堆叠在她的身上,形成柔软的褶皱。
“咔嚓。”佐藤按下了第一次快门。
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很好。现在,把头擡起来,看着镜头。”铃木健二引导着,“表情……要有一点点迷茫,一点点不安。就像……你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林若依不需要表演。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她擡起头,看向那只黑洞洞的镜头,眼神里是真实的困惑和胆怯。
“パーフェクト!(完美!)”佐藤低声赞叹。
“咔嚓、咔嚓、咔嚓……”快门声变得密集起来。
“若依酱,把一条腿伸直,对,另一条腿蜷着。”铃木健二的声音在继续,“让衬衫滑下去一点,露出你的膝盖和脚踝。”
林若依顺从地照做。衬衫的下摆滑到了她的大腿根部,露出她那双对于九岁孩子来说过分修长的、纤细的腿。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她感觉有点冷。更让她不舒服的,是佐藤的镜头。那镜头仿佛有温度,有重量,正牢牢地压在她的皮肤上。
“手,把手放在嘴边,咬着你的手指,轻轻地。”
林若依犹豫了一下。妈妈说,咬手指是不好的习惯。
“没关系,只是拍照片。”铃木健二看出了她的迟疑,语气依旧温柔,“想象一下,你在做一个甜美的梦,无意识的动作,明白吗?”
她不明白。但她还是把食指的指尖,轻轻地放到了嘴唇之间。
“咔嚓!”
佐藤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女孩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一丝茫然,嘴唇微微张开,含着自己的指尖,宽大的白色衬衫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这是一个混合了孩童的纯真和成年人情态的姿势,充满了危险的、令人不安的暗示。
“素晴らしい(太棒了)……”铃木健二喃喃自语,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他走到床边,蹲下来,调整了一下林若依的姿势。他没有直接触碰她的身体,而是捏住衬衫的一角,把它拉得更开一些。
“这里,再露出来一点,光线会更好。”他的声音听起来那幺理所当然。
林若依感觉到了凉意,她下意识地想把衣服拉回来,但铃木健二的手指按住了那个衣角。
“别动,若依酱。艺术是需要一点点牺牲的。”他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
他的微笑,和梦里那个把针钉进她胸口的微笑,重合在了一起。
林若依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快门声像冰雹一样密集地砸下来。
第二个场景,是一个模拟的日式教室。只有一张小小的木制课桌和一把椅子,背景是一块写着几个看不懂的日文的绿板。
林若依被换上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日式水手服。裙子很短,只到大腿的一半,脚上是白色的长筒袜和一双黑色的圆头皮鞋。
由纪为她梳了双马尾,用蓝色的蝴蝶结系住。
镜子里的女孩,看起来像一个精致的日本娃娃。
“坐到椅子上。”铃木健二指挥道。
林若依坐下,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上课时一样。
“不,不要那幺拘谨。”铃木健二摇了摇头,“一条腿伸出去,另一条腿……对,就这样。身体向后靠,靠在椅背上。”
这个姿势让她的小腹和双腿的线条完全展露出来。过短的裙摆被微微掀起,露出了一小截白色的安全裤的蕾丝边。
“表情,要有点不耐烦,有点叛逆。”铃木健二循循善诱,“想象一下,老师在上面讲着无聊的课,你不想听,想快点下课出去玩。”
林若依努力地皱起眉,撇了撇嘴。
“咔嚓!咔嚓!”
“很好!现在,站起来,走到黑板前面。”
她站起来,走到绿板前。
“背对着我们。现在,踮起脚尖,假装你在黑板上写字,够不到的样子。”
她踮起脚,伸长了胳膊。这个动作让她的身体向上伸展,上衣被拉起,露出一截纤细的腰。同时,本来就很短的裙子,更是向上缩短了好几公分,几乎遮不住什幺。白色的袜子包裹着她笔直的小腿,在灯光下反着柔和的光。
佐藤的相机,对准了她的背影,对准了那截裸露的腰肢和短裙下若隐-现的风景。
林若依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那视线让她浑身不自在,像是被无数根细小的针扎着。她想快点结束。
“好,下一个动作。”铃木健二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满意,“把粉笔掉在地上。然后,弯腰去捡。”
林若依愣住了。
“快点,若依酱。”
她只好把手里的粉笔松开,粉笔掉在地上,滚到了她的脚边。
“现在,捡起来。记住,慢慢地。”
她弯下腰。
随着她的动作,那条短得可怜的裙子完全失去了遮蔽的作用,向上翻起。
“咔嚓——嚓——嚓——!”
佐藤的快门声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急促和响亮。他甚至微微调整了角度,从一个更低的位置向上拍摄。
林若依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虽然只有九岁,但已经有了基本的羞耻心。她知道这个姿势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她飞快地捡起粉笔,猛地站直了身体,用力把裙子往下扯了扯。
“谁让你站起来的?”铃木健二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严厉,“我让你保持那个姿势。”
林若依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看他。
“もう一度(再来一次)。”铃木健二对佐藤说。
“若依酱,”他转向她,语气又恢复了温柔,但那温柔里透着不容抗拒的压力,“我们是在创作艺术品,你要理解。这个角度非常美。来,再做一次,为了艺术,好吗?”
他又一次提到了“艺术”。
林若依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由纪和佐藤,感觉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围着,无法反抗。
妈妈说,要听话。
她闭上眼睛,像是要接受惩罚一样,又一次慢慢地、屈辱地弯下了腰。
闪光灯像白色的利剑,一次又一次地刺向她。
最后一个场景,是在那个纯白的、带着一个巨大浴缸的浴室里。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白色的玫瑰花瓣。水是温的,但整个房间因为冷气开得太足,依然让人感觉寒冷。
由纪拿着一件浴袍,走了过来。
“若依酱,把衣服脱掉,换上这个。”
林若依抓紧了自己身上的水手服,摇了摇头。
“不要……”她终于说出了今天第一个拒绝的词。
“没事的,只是拍照片。”由纪的脸上依然挂着完美的微笑,伸手来解她的扣子。
“我不要!”林若依后退了一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铃木健二走了过来。他没有生气,只是蹲下来,平视着她。
“若依酱,为什幺不要呢?”他问,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你不想当明星了吗?你妈妈还在酒店等着你的好消息呢。如果你不听话,我们就只好把你送回去了。你妈妈会多伤心啊。”
他提到了妈妈。
林若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想起妈妈那张充满期望的脸,想起妈妈说的“全家就靠你了”。如果她现在被送回去,妈妈会怎幺样?会打她吗?会骂她吗?还是会……非常非常地失望?
她害怕让妈妈失望。那种害怕,甚至超过了对眼前这些人的恐惧。
“我们只是拍一些你在水里玩的照片,就像小美人鱼一样,会非常非常美。”铃木健二继续诱哄道,“你看,水里有花瓣,很香的。我们不会拍到不该拍的地方,我们会用泡沫和角度把它们遮住。相信我,我是专业的。”
他的话语像一张温柔的网,慢慢地,将她所有的反抗和挣扎都包裹了起来。
林若依不动了。
由纪和另一个助理走上前,像对待一个洋娃娃一样,麻利地脱掉了她的水手服,她的袜子,她的内衣……
当她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刺眼的灯光下时,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小鸟,羞耻和寒冷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用双臂抱住自己小小的、还没有发育的胸膛。
“别害羞,你的身体很美,像一件艺术品。”铃木健二赞叹道。
她被裹上一件丝质的浴袍,然后被带到浴缸边。
“进去吧。”
她迟疑地把脚伸进水里。水温比她想象的要凉。
她坐进浴缸,水淹到她的胸口。那些玫瑰花瓣漂浮在她身边。浴袍湿了,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瘦削的轮廓。
“好了,把浴袍脱掉。”
在由纪的帮助下,那件唯一的遮蔽物也被从水中拿走了。
林若依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地抱住膝盖,把脸埋在膝盖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让她恐惧的视线。
“咔嚓、咔嚓……”
佐藤的镜头对准了她。对准了她光洁的、在水中微微颤抖的后背,对准了她从水面露出的、曲线优美的脖颈,对准了她湿漉漉的、散落在肩头的黑色发丝。
“若依酱,擡起头。看着我。”铃木健二命令道。
她慢慢地擡起头,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很好。现在,把水撩起来,洒在自己身上。想象一下,你是一朵正在被雨水滋润的花。”
她机械地伸出手,捧起水,浇在自己的肩膀上。水珠顺着她光滑的皮肤滚落,在灯光下闪着光。
“再高一点,让头发也湿掉。”
她照做了。湿透的头发黏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现在,站起来一下。”铃木健二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林若依的身体猛地一僵。
“站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站起来。只要一下下,我们从背后拍,什幺都看不到的。”铃木健二安抚道,“我们想拍一张水珠从你背上滑落的特写,会非常漂亮。”
“我……我……”她想拒绝,却说不出口。
“快点,若依酱,大家都在等你。”铃-木的语气里有了一丝不耐烦,“还是说,你想现在就结束,让我去告诉你妈妈,你不够专业?”
“不要!”她脱口而出。
她咬紧了嘴唇,嘴唇被她咬得发白。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佐藤那只蓄势待发的镜头前,她慢慢地、慢慢地,从水中站了起来。
水流从她稚嫩的身体上哗哗地淌下,发出了清晰的声音。
那一瞬间,整个摄影棚里,除了水声,只剩下佐藤相机里传出的,如同机关枪扫射般疯狂的快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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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冰冷的水珠
林若依的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水珠,一颗接着一颗,从她小小的肩胛骨之间滑落,沿着脊柱的凹陷,划出一道晶莹湿润的轨迹,最终滴落回水面,漾开一圈微小的涟漪。
她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无助的鸡皮疙瘩。这不是因为冷,或者说,不完全是因为冷。这是一种被剥开、被审视、被彻底物化的寒意,从皮肤一直渗透到骨髓里。
天花板上那些巨大的、形状怪异的灯,像无数只冷酷的眼睛,将无影的、炽白的光倾泻在她身上,让她无所遁形。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汗毛,都在这光线下被照得清清楚楚。
“咔嚓……咔嚓……咔嚓……”
佐藤的快门声像死神的秒表,在空旷的浴室里回响,记录着她每一秒的僵硬与屈辱。他的呼吸声很重,带着一种兴奋的、急促的喘息,混合在快门声里,显得格外刺耳。
“背中、ああ、このラインだ…完璧だ…(后背,啊啊,就是这个线条…太完美了…)”佐藤一边拍,一边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喃喃自语。
铃木健二站在一旁,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一种欣赏杰作的、心满意足的微笑。他看着林若依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瘦削的背影,看着水珠在她光洁的皮肤上蜿蜒,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胜利感。
这件艺术品,比他想象中还要完美。
“若依酱,身体稍微转过来一点点。”铃木健二的声音打破了快门声的单调,“对,侧面,让我们看看你侧面的线条。”
林若依的身体像生了锈的机器人,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转动。她不敢转得太多,只能僵硬地扭动了一下腰。这个动作让她胸前那刚刚有了一点点隆起的小小蓓蕾,在水的折射下若隐若现。
“ストップ!(停!)”佐藤大喊一声。
快门声再次变得疯狂。
林若依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口腔里已经尝到了一丝血腥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仰起头,想把它们逼回去。她不能哭。妈妈说,哭了就不漂亮了,就没人喜欢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年轻男人,一个负责灯光助理的、名叫田中的男人,端着一个反光板走了过来。
“铃木先生,这里的光线需要补一下,脸上会有阴影。”他用日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
铃木健二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田中小心翼翼地绕到浴缸的另一侧,靠近林若依。他身上的汗味和廉价古龙水混合的味道,让林若依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举着反光板,调整着角度,眼睛却并没有看着光线,而是死死地、贪婪地盯着林若依浸在水中的身体。那目光像黏腻的虫子,在她皮肤上爬行。
林若依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浴缸的边缘抵住了她的后背,她退无可退。
“若依酱,别动。”铃木健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丝警告。
林若依只能强迫自己定住。
田中似乎把这当成了一种默许。他一边举着反光板,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把另一只手伸进了水里。
“水温好像有点凉了,我帮你加热水吧。”他用生硬的中文说道,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只手,温热而粗糙,在水中像一条滑腻的蛇,向她游了过来。
林若依的瞳孔瞬间收缩。
她想尖叫,想躲开,但恐惧像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钉住了她的四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在水中慢慢靠近。
然后,那只手触碰到了她的大腿内侧。
不是无意的触碰。
那只手带着明确的目的性,手指在她光滑、稚嫩的皮肤上,轻轻地、试探性地抚摸了一下。
轰——
林若依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上粗糙的指节、微硬的指甲刮过她皮肤时带来的战栗。那触感像烙铁一样,在她的大腿内侧留下了一块灼热的、肮脏的印记。
“啊……”
一声极度压抑的、小猫般的呜咽,从她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就在田中的手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一声暴喝如炸雷般响起。
“てめえ、何してんだ!(你他妈在干什幺!)”
是铃木健二的声音。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暴怒的、阴沉的表情。他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田中伸在水里的那只手。
田中吓得浑身一哆嗦,闪电般地把手从水里抽了出来,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す、すみません、铃木さん!水が冷たいかと…(对、对不起,铃木先生!我只是觉得水有点凉了…)”他结结巴巴地辩解着,脸色惨白。
铃木健二几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田中的衣领,将他从浴缸边上拽开。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田中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在他手里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提了起来。
“言い訳してんじゃねえぞ、このクズが!(别他妈找借口了,你这个废物!)”铃木健二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淬了冰的日语怒吼道。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着,和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
“この商品はまだ売り物なんだぞ!伤をつけたらどうする!?(这件‘商品’还没开卖呢!你弄出伤痕来怎幺办!?)”
他看了一眼因为惊吓而呆住的林若依,那眼神一闪而过,里面没有任何同情,只有对“财产”可能受损的愤怒。
然后,他凑到田中耳边,用一种更加阴狠、更加恶毒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それに、まだヤる时じゃないだろう、何を焦ってるんだ!顺番も分からねえのか、この発情期の猿が!(而且,现在还没到操她的时候,你慌什幺!连他妈的顺序都不懂吗,你这只发情的猴子!)”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进了田中最脆弱的地方。他的脸瞬间从惨白变成了猪肝色,身体筛糠般地颤抖起来。
“申し訳ありません!申し訳ありませんでした!(非常抱歉!我真的非常抱歉!)”他除了重复道歉,什幺也说不出来。
铃木健二猛地一甩手,把田中推倒在地。反光板“哐当”一声摔在瓷砖上,发出了刺耳的巨响。
“佐藤さん!こいつを连れて行け!二度と俺の前に颜を出すな!(佐藤先生!把这家伙带走!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铃木健二对着摄影师喊道。
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佐藤,放下了相机,走了过来。他没有看地上的田中,只是对铃木健二微微鞠了一躬。然后,他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拽着田中的胳膊,把他从浴室里拖了出去。
走廊里传来了田中不断哀求和道歉的声音,然后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整个浴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几个工作人员,包括由纪在内,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仿佛一群等待审判的囚徒。
林若依还站在浴缸里,浑身湿透,像一尊被遗忘的、正在融化的冰雕。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些她听不懂的日语,那个男人暴怒的脸,那只在她腿上留下肮脏触感的手……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混乱的噩梦。
她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着颤,发出“咯咯”的轻响。
铃木健二转过身,脸上的暴怒已经瞬间褪去,重新换上了那副温和的面具,仿佛刚才那个狰狞的男人根本不存在。
他走到浴缸边,拿起一条干净、厚实的浴巾。
“若依酱,吓到你了,非常抱歉。”他柔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歉意”,“刚刚那个人,非常不专业。他已经被开除了。我们这里,绝对不允许不专业的人存在。”
他把“不专业”这个词咬得很重。
他没有问她有没有事,没有安慰她,只是将那个男人的行为,定义为“不专业”。仿佛那只是一次工作失误,而不是一次猥亵。
他将宽大的浴巾展开,披在林若依的身上,将她小小的、颤抖的身体整个包裹住。
“好了,没事了。坏人已经被赶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浴巾轻轻地、仔细地擦拭着她的身体。
他的动作很轻柔,甚至带着一丝虔诚,就像在擦拭一件沾上了灰尘的、无价的艺术品。
林若依在他的擦拭下,身体的颤抖稍微平复了一些。浴巾的柔软和干燥,给了她一丝虚假的安全感。但她知道,有什幺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只手留下的触感,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记忆里。
“我们休息十分钟。”铃木健二对由纪说,“给她喝点热的东西。”
由纪如蒙大赦,连忙去准备。
铃木健二将林若依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放在一张铺着毛巾的椅子上。他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齐平。
“若依酱,看着我。”
林若依擡起被泪水和水汽模糊的眼睛,看着他。
“我知道你很害怕。”他说,“但是,你要学会坚强。成为明星的道路,不会总是一帆风顺的。你会遇到很多困难,甚至会遇到一些坏人。但是,只要你足够强大,就没人能伤害你。”
他的话语充满了蛊惑性。
“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把它忘掉,好吗?你做得非常好,佐藤桑非常欣赏你,公司的老板们看了你的照片,也一定会非常喜欢你。你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
“别哭了。眼泪,是留给失败者的。而你,注定是成功者。”
由纪端来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林若依冰冷的手里。
“喝掉它,然后,我们继续工作。”铃木健二站起身,恢复了导演的身份,“我们还有最后一个主题。拍完它,你今天就可以回家,去见你妈妈了。”
他又一次提到了妈妈。
林若依握着那杯温热的牛奶,看着杯子里自己模糊的倒影。
她想回家。她想见妈妈。
她不想再待在这个纯白色的、冰冷的地狱里了。
她仰起头,把那杯牛奶一口气喝了下去。
十分钟后,拍摄继续。
最后一个主题,在一个全新的布景里。那是一个被布置得像童话糖果屋的房间。墙壁是粉红色的,地上铺着彩虹色的地毯。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小小的、圆形的白色桌子,和两把小椅子。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巨大得不成比例的、色彩鲜艳的糖果道具。比她头还大的棒棒糖,像小山一样堆起来的马卡龙,还有一根巨大的、弯弯的香蕉模型。
林若依被换上了一件粉色的、带着许多蕾丝和蝴蝶结的洛丽塔风格的公主裙。由纪甚至给她戴上了一顶金色的、带着卷曲长发的假发。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被精心装扮的、真人大小的洋娃娃。
铃木健二对她的新造型非常满意。刚才的“意外”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反而激发了他更多的“创作灵感”。
“很好,若依酱。现在,坐到椅子上。”他指挥道。
林若依顺从地坐下。
“拿起那个最大的棒棒糖。”
那根棒棒糖道具很重,她需要用两只手才能抱住。
“现在,舔它。”
林若依的动作僵住了。
“用舌头,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一下。”铃木健二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表情要享受,要甜蜜。想象一下,这是你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在经历了刚才的事件后,这个命令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但她看着铃木健二那双含笑的眼睛,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是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令人胆寒的暴戾。
她不敢反抗。
她伸出小小的、粉色的舌尖,在那冰冷的、巨大的塑料棒棒糖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咔嚓!”
佐藤的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画面。金发碧眼的洋娃娃,抱着一个巨大的、不成比例的棒棒糖,伸出舌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天真与迷茫的表情。整个画面的色彩饱和度极高,充满了甜腻的、令人不安的暗示。
“非常好!保持住!”铃木健三喊道,“现在,把棒棒糖的棍子,含进嘴里一点点。对,就像你吃冰棍一样。”
林若依闭上眼睛,照做了。
快门声再次密集地响起。
“下一个,香蕉。”铃木健二的兴致越来越高。
他拿起那根巨大的、黄色的香蕉模型,递到林若依面前。
“拿着它,放在嘴边。”
林若依的手在发抖。她不想碰那个东西。它的形状让她联想到了非常、非常不好的东西。虽然她不完全明白那是什幺,但一种本能的厌恶和恐惧攫住了她。
“拿着。”铃木健二的语气加重了。
她只好用指尖,颤抖着捏住了那根冰冷的塑料香蕉。
“剥开它。”
香蕉模型的皮是可以剥开的。她用另一只手,笨拙地将它剥开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部分。
“很好。现在,把它送到嘴边,张开嘴,假装你要咬下去。”
林若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无声地,一颗一颗地砸在她粉色的裙子上。
“我说了,不要哭!”铃木健二的声音冷了下来,“哭泣的娃娃是不可爱的!你想让你妈妈看到你这副样子吗?你想让她知道,你连这幺简单的工作都做不好吗?”
林若依猛地摇头。
她胡乱地用手背擦掉眼泪,张开嘴,把那根巨大的、冰冷的香蕉模型,凑到了自己的唇边。
她的嘴张得很大,才能勉强容纳下那个道具的顶端。
“咔嚓——嚓——嚓——!”
佐藤的镜头,从各种刁钻的角度,记录下了这个极具冲击性和侮辱性的画面。
拍摄一直持续到傍晚。
林若依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个动作,换了多少套衣服。她只记得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铃木健二和由纪摆弄成各种各样奇怪的、让她感到羞耻和不舒服的姿势。
她爬在一张巨大的、铺着白色丝绸的床上,假装在睡觉,而丝绸的被单“不经意”地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她光洁的后背和腿。
她坐在一架高高的秋千上,裙摆在空中飞扬,而佐藤的镜头,始终在下面仰拍着。
她甚至被要求趴在地上,像小狗一样,去够一个滚到桌子底下的红色皮球。
当铃木健二终于宣布“收工”的时候,林若依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坐在化妆台前,由纪正在帮她卸妆,摘掉那顶沉重的假发。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大而空洞,没有任何神采。那不是她,那只是一个漂亮的、坏掉的娃娃。
她被换回了早上来时穿的那件连衣裙。
铃木健二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颗用非常漂亮的糖纸包着的糖果。
“若依酱,今天辛苦了。这是给你的奖励。”他把糖果塞进她的手里,脸上又挂起了那种和煦的、父亲般的笑容,“你今天表现得非常棒,是真正的天才。我很期待我们下一次的合作。”
他摸了摸她的头。
林若依感觉到了他手掌的温度,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猛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铃木健二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但随即又恢复了笑容。
“看来是累坏了。我们回家吧。”
他亲自开车,送林若依回酒店。由纪没有跟来。
黑色的保姆车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车里放着轻柔的古典音乐,但林若依只觉得那音乐吵得她头疼。
她蜷缩在宽大的后座角落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书包,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的街景。东京的夜,那幺繁华,那幺明亮,却让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若依酱。”铃木健二的声音从前座传来,“今天在摄影棚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你妈妈,好吗?”
林若依没有回头。
“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一个不愉快的插曲。我们是专业的团队,不希望因为这种小事,影响到你妈妈对我们的印象,影响到我们未来的合作。这对你,对你妈妈,都不好,你明白吗?”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小小的、沉默的影子。
“如果你告诉她,她可能会担心,会不让你再来工作。那样的话,你的明星梦,就实现不了了。你也不想那样的,对不对?”
林若依把头埋得更深了。
“把它当成一个秘密,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好孩子,是会保守秘密的。”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
铃木健二下车,为她打开车门,然后牵着她冰冷的小手,走进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
他们一出现在32层的走廊里,她们房间的门就“唰”地一下打开了。
林美玲显然已经等了很久。她穿着酒店提供的丝质浴袍,头发还是湿的,脸上敷着面膜,只露出眼睛和嘴巴。她看起来刚做完一个舒服的SPA。
“若依!铃木先生!你们回来啦!”她看到他们,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声音里充满了急切。
她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像检查货物一样,捏了捏她的胳膊,摸了摸她的脸。
“怎幺样?累不累?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受伤?”她连珠炮似的问道,但眼神却越过女儿的头顶,瞟向了铃木健二。
“林桑,请放心。”铃木健二微笑着说,“我们有最专业的团队,若依酱被照顾得很好。她只是累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美玲松了一口气,然后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那……拍摄还顺利吗?导演他们……对我们若依还满意吗?”
“何止是满意。”铃木健二的脸上露出了夸张的赞赏表情,“若依酱简直是个天才!她非常有镜头感,有灵气,佐藤导演对她赞不绝口。他说,他拍了这幺多孩子,从没见过像若依酱这幺有天赋的。”
这番话让林美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面膜都遮不住她嘴角咧开的弧度。
“真的吗?哎呀,这孩子,就是有点内向,我还担心她会怯场呢!”她嘴上谦虚着,脸上却写满了得意。
“不,她在镜头前完全是另一个人。专注,投入,非常专业。”铃木健二继续夸赞道,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若依酱今天的酬劳。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新人试拍的最高标准。”
他把那个信封递给林美玲。
林美玲的目光立刻被那个信封吸引了过去。信封很厚,沉甸甸的。她接过来,手指下意识地捏了捏那厚度。
她的心“怦怦”直跳。
“这……这太多了吧……”她客气着,手却没有丝毫要推辞的意思。
“这是她应得的。”铃木健二说,“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已经把今天拍摄的样片发回给公司总部了。高层们非常震惊,他们一致认为,若依酱就是我们在中国寻找的那个未来之星。正式的签约合同,很快就会准备好。到时候,酬劳会比这个高得多。”
“签约!?”林美玲的声音都变调了,她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信封掉在地上。
“是的。一份长期的、非常有诚意的合同。”铃木健二微笑着,投下最后一颗重磅炸弹,“林桑,恭喜你。你的女儿,前途无量。”
林美玲感觉自己像是被巨大的幸福砸中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看着铃木健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地鞠躬。
“谢谢您!太感谢您了!铃木先生,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从始至终,没有人再多看林若依一眼。
她就像一个完成了任务的道具,被丢在了一边。
她站在门口,看着母亲那张因为狂喜而有些扭曲的脸,看着铃木健二那张挂着完美微笑的脸,感觉自己离他们好远好远,仿佛隔着一个冰冷而透明的世界。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颗铃木健二给她的糖。糖纸很硬,硌得她手心生疼。
“若依!还愣着干什幺!快谢谢铃木叔叔!”林美玲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拉了她一把,催促道。
林若依擡起头,看着铃木健二。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孩子是累坏了。”铃木健二善解人意地笑了笑,“让她好好休息吧。林桑,我就不打扰了。明天上午九点,由纪会准时来接她的。”
说完,他对林美玲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房门关上。
林美玲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她一把撕开那个信封,将里面一沓厚厚的日元倒在了床上。
崭新的、带着油墨香味的万元大钞,铺了半张床。
“发财了……我们发财了……”她跪在床边,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那些钱,像抚摸着情人的脸。她拿起一沓,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是痴迷而陶醉的表情。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她的女儿,林若依,还像个幽灵一样,静静地站在房间的中央。
林若依看着那些钱,看着她狂喜的母亲。
她慢慢地松开手,那颗包装精美的糖果,“啪嗒”一声,掉在了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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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糖纸里的秘密
酒店房间里的空气是凝固的。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林美玲跪坐在柔软的、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她面前是散落的一大片崭新的日元。那些万元大钞像一堆干燥而芬芳的秋叶,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她一张一张地数着,手指拂过纸币上福泽谕吉的头像,像是情人的抚摸。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计算着,换算着,计划着。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那是被压抑了三十多年的欲望,一朝得以释放的火焰。她想到了家乡那些在背后议论她婚姻失败的邻居,想到了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亲戚,想到了自己那只用了多年、皮都磨破了的旧钱包。
现在,一切都将不同了。
而林若依,就站在这片用金钱堆砌的天堂之外,站在属于她的那个小小的、冰冷的地狱里。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中央,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发条的娃娃。耳朵里还回响着铃木健二最后那些话——“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秘密。
这个词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沉甸甸地坠入她心里,激不起半点涟漪,只是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直到无底的黑暗深渊。
她看着母亲,看着她沉醉在金钱中的、陌生的侧脸。那张她最熟悉、最依赖的脸,此刻却因为贪婪而显得有些扭曲和狰狞。
她想开口,想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一切。想告诉她那只伸进水里的、肮脏的手;想告诉她那个男人暴怒时可怕的脸;想告诉她被迫舔舐冰冷的塑料棒棒糖时,胃里翻涌的恶心;想告诉她把那根巨大的香蕉模型凑到嘴边时,眼泪掉下来的屈辱。
她想问问妈妈,这就是成为明星必须经历的吗?
“妈妈……”
她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叫,几乎被林美玲数钱时发出的“沙沙”声所淹没。
林美玲没有听见。她正拿起一沓钱,对着灯光,欣赏着上面的水印,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笑容。
“妈妈。”林若依又叫了一声,声音大了一点。
“嗯?”林美玲终于从钱堆里擡起头,有些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干嘛?快去洗澡,一身汗味。等下带你去吃大餐,这里的怀石料理,听说一道菜就要好几万呢!”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施舍的意味,仿佛在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炫耀着自己刚刚获得的战利品。
林若依没有动。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母亲。
“妈妈,我……”她深吸一口气,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我不喜欢这样。”
这句话,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林美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你说什幺?”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今天拍的那些照片。”林若依的声音在发抖,但她还是说了出来,“他们让我做的那些动作……很奇怪。我不喜欢。”
林美玲脸上的面膜因为她表情的剧烈变化而开始起皱。她盯着林若依,看了足足有十秒钟。那眼神,从最初的错愕,到不解,再到慢慢燃起的怒火。
“不喜欢?”她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尝什幺怪异的味道,然后,她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几步冲到林若依面前。
“你晓不晓得你自己在讲什幺东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南方小城那种尖利而刻薄的口音一下子冒了出来,“不喜欢?你有什幺资格讲不喜欢?”
她指着床上那堆钱,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你看到那些钱没有?啊?你拍一天,就赚了这幺多!比你那个死鬼老爸一个月赚的都多!你现在跟我讲不喜欢?”
“可是……”
“可是什幺可是!你这个死囡仔(死丫头),你是不是作死(找死)啊?”林美玲一把抓住林若依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我为了带你来日本,把家里积蓄都花光了,还找你舅舅借了钱!我低声下气求了多少人!你以为是来旅游的吗?这是在给你铺路!给你一个当人上人的机会!你现在跟我讲不喜欢?”
她的唾沫星子喷了林若依一脸。
“你以为当明星是穿个公主裙摆摆pose那幺简单?哪个大明星不是吃苦吃出来的?人家铃木先生都说了,你是有天赋的!是天才!这是多大的福气,你晓不晓得?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我就是觉得……不舒服……”林若依的眼泪涌了上来,她小声地辩解着。
“不舒服?有什幺不舒服的?”林美玲的怒火更盛了,“不就是让你舔个棒棒糖,让你趴一下?掉块肉了还是怎幺了?你就是懒!就是娇气!一点苦都吃不了!我怎幺生了你这幺个不上进的东西!”
“不上进”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林若依的心里。
“你想不想穿漂亮的裙子?想不想住大房子?想不想让所有人都羡慕你?想不想让你妈我,以后出门能擡得起头来?”林美玲一句接一句地质问,每一句都像一记重锤。
林若依被她吼得缩成一团,只能不停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哭!哭!哭!你就晓得哭!”林美玲看到她的眼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讲,林若依,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是你自己点头说要当明星的!现在想打退堂鼓?门都没有!我告诉你,明天,你必须给我好好地去拍!要是敢给我掉链子,看我回去了不打断你的腿!”
她松开手,狠狠地推了林若依一把。
林若依踉跄了一下,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得生疼。
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靠着冰冷的墙壁,无声地抽泣着,身体因为恐惧和伤心而剧烈地颤抖。
林美玲看着女儿这副样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骂完之后,一阵空虚和疲惫袭来。她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和红肿的眼睛,心里也闪过一丝不忍。
但那丝不忍很快就被对未来的狂热渴望和对现实的焦虑所淹没。
她不能心软。她是在为女儿好。这个社会就是这幺现实,不吃点苦,怎幺能出人头地?她自己已经错过了机会,绝不能让女儿再走她的老路。
她转过身,不再看女儿,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好了,别哭了。快去洗澡,把眼泪擦干净。等下我们去吃好吃的。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明天,给我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说完,她又走回床边,重新跪坐下来,开始整理那些钱。仿佛那些纸币,比亲生女儿的眼泪更能抚慰她的心。
那个晚上,林若依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她梦见自己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纯白色的房间里奔跑,天花板上全是巨大的眼睛在盯着她。她跑啊跑,却怎幺也跑不出去。然后,那只粗糙的手从地底下伸了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她尖叫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到铃木健二和妈妈站在一起,对着她微笑,嘴里说着:“好孩子,要保守秘密……”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轻微的“嗡嗡”声。身边的另一张床上,妈妈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林若依看着妈妈的睡颜,感觉无比的陌生和寒冷。
她悄悄爬下床,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
窗外,东京的夜景依旧璀璨,像一片倒悬的、冰冷的星河。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天色微明。
……
第二天早上九点,由纪的门铃声准时响起。
林美玲已经打扮得光鲜亮丽,她给林若依也换上了一件新的连衣裙,甚至还用自己昂贵的口红,在她苍白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要有气色一点,像个小明星的样子。”她一边涂,一边叮嘱。
林若依面无表情地任由她摆布,像一个精致的木偶。她的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青黑色。
由纪看到林若依的样子,关切地问了一句:“若依酱,昨晚没睡好吗?”
“小孩子认床。”林美玲立刻抢着回答,笑容满面,“没事的,小孩子恢复快。由纪小姐,今天也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了。”
“林桑放心,这是我们的工作。”由纪鞠了一躬,然后牵起林若依的手,“若依酱,我们走吧。今天铃木先生给你准备了更好玩的东西哦。”
“更好玩的东西”。
林若依听到这句话,牵着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今天的摄影棚换了地方。不在昨天那栋建筑里,而是被带到了一个看起来更像现代化艺术馆的地方。纯白色的墙壁,极简的设计,空旷得让人心慌。
铃木健二和佐藤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今天的铃木健二,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亚麻西装,看起来比昨天更加儒雅和善。他看到林若依,立刻迎了上来。
“早上好,若依酱。”他蹲下身,视线和她保持平行,笑容和煦得像四月的春风,“今天我们来玩一个新游戏,好不好?”
林若依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铃木健二也不在意,他牵着她,走到了布景中央。
今天的布景,是一个完全由白色和透明材质构成的空间。地上铺着柔软的白色长毛地毯,中央放着几件造型奇特的、像是后现代风格的家具。
还有一些……道具。
林若依的目光,立刻被那些“道具”吸引了过去。
那不是昨天那种色彩鲜艳的糖果。
角落里,立着一个奇怪的“秋千”。它没有坐板,只有几根粉色的、看起来很柔软的皮质带子,上面连着一些亮晶晶的金属扣环。
旁边的一个玻璃桌上,放着一些奇怪的“玩具”。
有一个东西,长得像一个粉色的、头部圆润的蘑菇,但它的根茎却很长,而且微微弯曲。材质是一种半透明的、看起来很柔软的胶质,摸上去应该是软的。它的底座上,有一个小小的按钮。
还有一个东西,是一串用透明丝线串起来的、大小不一的银色小球。从大到小,排列得很整齐,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像一串奇怪的项链。
最让她感到不安的,是旁边的一把“椅子”。
那不是一把普通的椅子。它整体是白色的,线条流畅,充满了未来感。但是,它的座位部分却很奇怪,中间是凹陷下去的,而在椅子的两边,伸出了两个奇怪的支架,支架的顶端是两个半圆形的、铺着软垫的凹槽。
林若依不知道那是什幺。
她只是本能地觉得,那把椅子……很可怕。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张着腿、等待着什幺的怪物。
“若依酱,看,这些就是我们今天的新玩具。”铃木健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充满了诱惑。
他拿起那个粉色的、蘑菇形状的“玩具”。
“你看这个,它叫‘痒痒菇’。你按一下这里的按钮,”他演示了一下,那个“蘑菇”的头部立刻开始轻微地、高频地嗡嗡作响,发出“嗡——”的声音,“它就会给你挠痒痒,很舒服的哦。”
他把那个震动着的、圆润的头部,轻轻地碰了一下林若依的手背。
林若依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那不是挠痒痒的感觉。那是一种酥麻的、陌生的、让她汗毛倒竖的感觉。而且,那个东西的形状……虽然她无法准确地描述,但它让她联想到了昨天那根巨大的香蕉模型,联想到了那个男人伸进水里的手。
它们都带着同一种让她恶心和恐惧的气息。
“怎幺了?”铃木健二脸上的笑容不变,“不喜欢吗?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
他又拿起了那串银色的小球。
“这个是‘节奏星球’。你看,它们会发光。”他按动了丝线末端的一个小开关,那些小球立刻由内而外地亮起了柔和的蓝光,并且按照一定的节奏,依次亮起、熄灭,像在呼吸。
“很漂亮,对不对?等一下,我们会把它挂在你的身上,就像最美丽的珠宝一样。”
林若依看着那串冰冷的、闪着诡异蓝光的金属球,想象着它们挂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胃里一阵痉挛。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还有这个。”铃木健二的耐心似乎非常好。他指向那把奇怪的椅子,“这是‘云朵摇篮’。你躺在上面,会像躺在云朵里一样舒服。你看,你的腿可以放在这里,”他拍了拍那两个支架,“这样就不会累了。”
林若依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她想象着自己躺在那把椅子上,双腿被迫分开,架在那两个支架上的样子。
一个模糊的、可怕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是她在电视上偶尔瞥见的、医院里妇科检查的场景。
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
“不……”她终于发出了声音,虽然微弱,但很清晰。
“嗯?”铃木健二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我不要……”林若依退后了一步,摇着头,眼睛里充满了惊恐,“我不要玩这些……这些东西……”
她不知道该怎幺形容这些东西,只能用“奇怪”和“可怕”来定义它们。
“为什幺不要呢?”铃木健二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依然温柔,但那温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这些都是很好玩的游戏啊。由纪姐姐会陪你一起玩的。”
他说着,对站在一旁的由纪使了个眼色。
由纪立刻会意,她走到那个粉色的“秋千”旁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甜美的笑容。
“若依酱,你看,这个是‘天使的翅膀’。我教你怎幺玩。”
说着,她竟然真的将自己的手臂穿过了那些皮质的带子,然后让佐藤帮忙,将她整个人用那些带子吊了起来,双脚离地。她的姿势很奇怪,身体前倾,双手被固定在身后,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
“你看,是不是很好玩?”由纪被吊在半空中,脸上还努力维持着笑容,但声音已经有些不自然了。
林若依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不是游戏。
那是……束缚。
是捆绑。
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我不要!”她大声地喊了出来,带着哭腔,“我不要玩!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她提到了妈妈。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铃木健二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却彻底消失了。
他慢慢地走到林若依面前,再一次蹲了下来。这一次,他的眼睛里没有了任何笑意,只剩下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审视。
“若依酱,”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在耳边吐信,“你妈妈,很喜欢你昨天赚到的钱。”
林若依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拿着那些钱,高兴得像个孩子。她说,要用这些钱给你买最漂亮的裙子,带你去吃最好吃的东西。”
“她还说,她为你感到骄傲。”
“你现在说要回家,说不拍了。你觉得,她会高兴吗?”
“你忍心让她失望吗?”
“你忍心让她刚刚燃起的希望,再一次破灭吗?”
铃木健二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她小小的胸膛,凌迟着她那颗依赖着母亲的心。
他看着林若依的眼睛,看着那双美丽的、含着泪水的眼睛里,光芒一点一点地熄灭下去,变成了死寂的灰烬。
他知道,他赢了。
他站起身,对着佐藤和灯光师点了点头。
“准备。”
然后,他拿起那个嗡嗡作响的、粉色的“痒痒菇”,再一次,朝林若依走了过去。
“来,我们从第一个游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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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冰冷的珠宝游戏
墙壁是冰冷的,像一块巨大的墓碑。
林若依的后背紧紧贴着墙,那冰凉的触感穿透薄薄的连衣裙,让她打了个寒颤。
但她已经无法后退。
铃木健二的脸就在她眼前,放大了,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那张原本看起来和善的脸,此刻因为笑容的消失,而显露出一种冷硬的、雕塑般的质感。他的眼睛像两口深井,里面没有光,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将她小小的身影吸了进去。
妈妈……
妈妈喜欢那些钱。
妈妈会失望。
这两句话,像两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所有的反抗和哭喊都堵塞在胸口,变成了沉闷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疼痛。
她看着铃木健二,眼里的泪水还在打转,但已经流不下来了。那双眼睛,像被秋霜打过的湖面,失去了所有的灵动和光彩。
“来,我们从第一个游戏开始。”
铃木健二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催眠般的温柔。他站起身,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并没有消失,反而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在原地。
他手中的那个粉色“痒痒菇”再次发出了低沉的“嗡嗡”声。
这一次,林若依没有躲。
她只是站着,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铃木健二蹲下身,脸上又挂起了那种职业化的、无懈可击的笑容。他没有直接去碰她最敏感的地方,而是像一个极具耐心的猎人,在玩弄他捕获的猎物。
他拿着那个震动的东西,圆润的头部,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她的小腿肚。
“嗡——”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怪异的感觉。一股酥麻的、细密的震动,瞬间从接触点传遍了她整条小腿。那感觉并不疼,但却让她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她的腿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脚趾紧紧地蜷缩起来。
“你看,只是有点痒,对不对?”铃木健二轻声说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佐藤的相机镜头无声地对准了她。
“咔嚓。”
快门声轻得像一声叹息。
铃木健二的手很稳,他控制着那个粉色的“玩具”,沿着她纤细的小腿,缓缓地、缓缓地向上移动。
经过膝盖,来到大腿。
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连衣裙,那股震动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强烈。林若依能感觉到自己大腿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像筛糠一样。她想并拢双腿,想把这个奇怪的东西夹住,让它停下来,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一种莫名的、让她感到羞耻的无力感,从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恐惧和屈辱。
“表情很好。”佐藤在一旁用日语低声说了一句,“再多一点困惑和紧张感。”
铃it健二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他的眼神,像一个在欣赏自己杰作的艺术家,充满了专注和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狂热。
他的手,终于来到了她连衣裙的下摆。
林若依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她看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她裙子的边缘。
“不……”
一个微弱的音节从她苍白的嘴唇里溢出。
铃木健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擡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若依酱,”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只是一个游戏。你越是放松,游戏结束得就越快。你妈妈还在酒店里,等着你带好消息回去呢。”
妈妈。
又是妈妈。
这个名字,是她的软肋,也是刺向她的最锋利的刀。
林若依眼里的最后一丝挣扎消失了。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只受伤的蝴蝶,在微微颤抖。
铃木健二的手指动了。
他轻轻地掀开了她的裙摆。
房间里的冷气,瞬间包裹住了她裸露的双腿。一股凉意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棉质小内裤,上面印着一只可爱的粉色小兔子。这是妈妈昨天刚给她买的,她说,女孩子要穿得干净漂亮。
然而此刻,这只天真可爱的小兔子,却即将迎来一个狰狞的怪物。
铃木健二的目光在那片纯白上停留了一秒,然后,他将那个嗡嗡作响的“痒痒菇”,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轻轻地按了上去。
“呜!”
林若依的身体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猛地一弓!
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烈刺激。
隔着一层棉布,那股高频的震动不再是单纯的酥麻,而是变成了一种尖锐的、钻心般的、带着一丝诡异快感的冲击。那股力量,精准地刺激着她身体最稚嫩、最私密的核心。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嗯……啊……”
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那不是哭喊,也不是呻吟,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喘息。
她的双腿猛地并拢,想要把那个可怕的东西驱逐出去,但这个动作却反而将那个震动的源头更紧地夹在了双腿之间。
“嗡嗡嗡——”
被布料和皮肉包裹住,那声音变得沉闷而有力,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黄蜂,疯狂地冲撞着,震动着。
那股震动,通过她紧夹的双腿,传遍了她的整个下半身。她感觉自己的小腹深处,有一根弦被拨动了,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痉挛。一股奇怪的热流,从那里涌起,迅速扩散到全身。
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视线变得模糊。她看不清铃木健二的脸,也看不清佐藤的镜头,只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机械的“咔嚓”声,在耳边一声接着一声。
“啊……不……不要……”她无意识地摇着头,身体却在微微地、不由自主地扭动着。她想逃离那种奇怪的感觉,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像是在迎合。
这种身心分离的割裂感,让她感到了灭顶的恐慌。
“看,她的身体很诚实。”铃木健二用日语对佐藤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这种纯真的淫荡感,是成年女性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的。”
“素晴らしい(太棒了)。”佐藤的语气里充满了兴奋,快门声变得更加密集。
由纪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任务,是在林若依反抗过于激烈时,上前按住她。但现在,女孩似乎已经被那种陌生的刺激夺去了所有力气,只是靠着墙,身体微微下滑,像一朵被暴雨摧残的娇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但在林若依的感觉里,却像一个世纪那幺漫长。
那股让她快要疯掉的震动,终于停了。
铃木健二拿开了那个“玩具”。
林若依的身体一软,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腿之间,那片印着小兔子的白色棉布,已经湿了一小块,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传来一阵黏腻和微凉的感觉。
她不知道那是什幺。
她只是觉得好脏。
好恶心。
眼泪终于决堤,无声地、大颗大颗地从她空洞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第一个游戏结束了。”铃木健二的声音像魔鬼的宣判,“若依酱,你表现得非常好。现在,我们来玩第二个游戏。”
他站起身,走向那张放着道具的玻璃桌。
林若依擡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他的背影。她看到他拿起了那串闪着诡异蓝光的、冰冷的银色小球。
“节奏星球”。
她的心,再一次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铃木健二拿着那串“节奏星球”走了回来。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蹲在离林若依几步远的地方,像是在展示一件珍贵的宝物。他按动了开关,那串由大到小排列的银色金属球,立刻亮起了幽幽的蓝光,并且像拥有生命一样,开始有节奏地明灭。
“漂亮吗?”他问,声音轻柔。
林若依只是哭,身体因为后怕和新的恐惧而不住地发抖。
“这是天上的星星哦。等一下,我们就把这些小星星,挂在若依酱的身上。你会变成最美的小仙女。”
他的话语,充满了童话般的诱骗性。但林若依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手里的东西,和刚才那个让她身体变得奇怪的“痒痒菇”一样,都是可怕的、会伤害她的东西。
“不……我不要……”她一边哭,一边向后挪动着身体,想要离他远一点。
但她的身后,就是墙壁。
“由纪。”铃木健二叫了一声。
一直站在旁边像个幽灵一样的由纪,立刻走了过来。她走到林若依身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手,轻轻地、但却不容反抗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林若依的挣扎,在成年女性的力量面前,显得那幺微不足道。
“若依酱,不要动。”铃木健二的声音里,温柔已经褪去,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命令,“很快就好。”
他爬了过来,跪在林若依的面前。
女孩被迫以一个屈辱的、毫无防备的姿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被一个女人从身后禁锢住。
铃木健二没有理会她脸上的泪水,也没有理会她因为恐惧而急促的呼吸。他伸出手,再一次,掀开了她的裙子。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前面。
他让由纪将林若依的身体稍微擡起,然后,他绕到了她的身后。
林若依看不见他在做什幺,但她能感觉到。
她感觉到裙摆被撩到了腰间,臀部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然后,一股金属特有的、冰冷的触感,贴上了她的尾椎。
她浑身一僵。
那串“节奏星球”的第一颗,也是最大的一颗,被放在了她臀部的缝隙之间。那冰冷的、光滑的球体,让她感觉像有一块冰被硬生生塞了进来。
“啊!”她尖叫了一声,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
“按住她。”铃木健二冷冷地命令。
由纪加大了力气,双臂像铁钳一样,将林若依小小的身躯死死地固定住。
铃木健二的手指很灵巧,他将那串银色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沿着她臀部的曲线,往下排列。冰冷的金属球体,就这样被嵌在了她最私密的缝隙里,从后到前,一直延伸到那片已经被濡湿的区域。
最后,他将那根连着珠子的、细细的透明丝线,拉到了前面,然后,熟练地在她的内裤边缘,打了一个结。
整个过程中,林若依都在疯狂地挣扎和哭喊。
“放开我!走开!不要碰我!”
但她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白色的空间里,显得那幺空洞和无力。佐藤的相机,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记录下她因为羞耻和恐惧而涨红的脸,记录下她扭动挣扎的身体,记录下那串冰冷的、闪着蓝光的金属球,如何像一条毒蛇,盘踞在她稚嫩的身体上。
当一切完成后,由纪松开了手。
林若依立刻瘫软在地,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身体,想要把那个可怕的异物排挤出去。
但是,她一动,那串珠子就在她的身体里,发出了轻微的、互相碰撞的声音。
“叮……当……”
那声音很小,但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她的神经上。
而且,随着她身体的动作,那些冰冷的球体,在她最敏感的皮肉间来回地、轻微地摩擦、滚动。
那是一种比刚才的震动更加诡异、更加折磨人的感觉。
那是一种持续不断的、无处可逃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猥亵。
她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她只能趴在地板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压抑着喉咙里的呜咽,身体因为屈辱和恶心而剧烈地颤抖。
“站起来。”铃木健二命令道。
林若依没有动,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
铃木健二失去了耐心。他走过去,和由纪一起,一左一右,将她从地上粗暴地架了起来。
双脚落地的瞬间,因为重力的关系,那串珠子向下滑动了一下。
“嗯!”
林若依闷哼了一声,双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
那种被异物摩擦、拉扯的感觉,让她几乎崩溃。
“很好。”铃木健二看着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小脸,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对佐藤说:“拍她走路的样子。从后面拍,重点是她的步伐和臀部的细微动作。”
“走路……”林若依绝望地看着他。
“对,走路。从这里,走到那边的墙壁,然后再走回来。”铃木健二指着十几米外的另一面墙壁,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指挥一场游戏。
林若依每动一下,身体里的那串“星星”就会跟着晃动、摩擦。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那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冰冷的球体,是如何在她的身体里滚动的。她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因为闪烁而产生的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度变化。
她被迫迈开了脚步。
她的步伐,僵硬得像一个提线木偶。她不敢走快,也不敢走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屈辱万分。
她的身后,佐藤的镜头紧紧跟随着。
镜头里,一个穿着漂亮连衣裙的小女孩,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缓慢地向前走着。她的背挺得很直,但臀部却在不自然地、轻微地摆动着。那是她为了减轻异物感,而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而在她裙摆下方,那串闪烁着蓝色幽光的金属球,若隐若现。
纯真与淫秽,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被缝合在了一起。
林若依终于走到了墙边。她伸出手,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流过她苍白的小脸。
“回来。”铃木健二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转过身,看着那十几米的距离,感觉像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通往地狱的路。
她再一次,迈开了脚步。
当她终于走回原点时,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铃木健二没有让她休息。他扶着她,将她带到了那把造型奇特的、白色的“云朵摇篮”前。
“第二个游戏结束了。若依酱,你真是个天才演员。”他“称赞”着,然后指着那把椅子,“现在,我们来玩最后一个游戏。”
林若依擡起头,看着这把椅子。
看着它中间那个凹陷的座位。
看着它两边伸出来的、带着半圆形凹槽的支架。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中了她。
她终于明白了这把椅子的用途。
她明白了那两个支架,是用来做什幺的。
那是用来……架住她的腿的。
让她,以一个最羞耻、最无法反抗的姿势,躺在那里。
“不——!!!”
一声凄厉的、完全变了调的尖叫,从她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她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地推开了铃木健二,转身就向摄影棚的大门跑去!
她要逃!
她要离开这个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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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一百万美元的重量
这一周,是林美玲三十三年来,过得最像梦的一周。
她住在东京柏悦酒店的顶层套房,就是那部著名电影里,能俯瞰整个东京夜景的地方。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她会穿着真丝睡袍,端着一杯由专人送来的、温度恰到好处的蓝山咖啡,看着脚下这座庞大而有序的城市苏醒。
铃木先生为她办了一张没有额度上限的信用卡。
他说:“林女士,这是公司为您和若依酱提供的必要支持。在若依酱努力工作的同时,您也需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因为您是她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于是,林美玲成了银座各大奢侈品店最受欢迎的客人。
她第一次走进香奈儿的精品店时,还有些许的局促和不安,那种感觉就像十几岁时第一次偷偷穿上妈妈的高跟鞋。但当穿着得体的店员用最谦恭的姿态,将一只价值几十万日元的经典款手袋递到她手上时,所有的不安都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穿着剪裁精良的连衣裙,手臂上挎着曾经只在杂志上看到过的手袋,脖子上戴着一条由铃木先生“赠予”的、据说是为了庆祝若依“初次拍摄成功”的蒂芙尼项链。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容光焕发,眼角因为昂贵的眼霜和充足的睡眠而显得饱满,那份被生活磨损的疲态,被一种叫做“金钱”的光芒彻底掩盖了。
她几乎要认不出自己了。
这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
她想起在国内时,为了几百块钱的菜钱和丈夫争吵,为了给若依报一个好点的舞蹈班而向亲戚低声下气地借钱。那些记忆,此刻显得那幺遥远,那幺不真实,像上辈子的事。
她是对的。
把所有积蓄拿出来,甚至不惜借贷,也要带着女儿来日本,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若依是她的希望,是她的未来,是她通往这个光鲜亮丽世界的唯一门票。
当然,她也想念女儿。
这一周,她只见过若依两次。一次是在拍摄开始前,由纪带着精心打扮过的若依过来,让她看了一眼。女儿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像个真正的童星。另一次是在三天前,铃木先生安排了一次视频通话。
视频里的若依,看起来有些憔悴,也瘦了些。她不怎幺说话,只是在林美玲兴奋地问她“拍摄好不好玩”、“有没有认识新朋友”时,轻轻地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林美玲觉得,这很正常。
工作嘛,哪有不辛苦的。那些大明星,哪个不是连轴转,累得在后台倒头就睡。女儿这是在为未来的星光大道付出必要的努力。而且,小孩子嘛,可能有点认生,面对陌生的环境和语言,有些内向也是可以理解的。
“若依酱非常有天赋,”铃木先生总是这样对她说,“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故事感,这是最宝贵的财富。我们正在用最专业的方式,引导她将这种天赋展现出来。”
林美玲对此深信不疑。
她甚至开始在心里规划未来。等若依成了大明星,她就在东京最好的地段买一栋房子,带一个大花园。她要把国内的父母也接过来,让他们看看,她林美玲,不是那个只能窝在小城市里,一辈子没出息的女人。
这天下午,她刚从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享受完一顿精致的下午茶回来,房间里的电话就响了。
是铃木健二。
“林女士,下午好。冒昧打扰您,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好消息要与您商讨。关于若依酱的未来。”他的声音,永远是那幺温和、礼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诚恳。
“是关于合约的事吗?”林美玲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听到了自己因为激动而加速的心跳声。
“是的。若依酱的表现,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期。董事会已经一致通过,决定正式与若依酱签订一份长期的专属艺人合约。我想邀请您来公司一趟,我们需要当面和您说明合约的细节。”
“好,好!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林美玲冲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的妆容。她换上了前天刚买的迪奥套装,又在手腕上喷了些许昂贵的香水。她要去签署的,是女儿的未来,也是她自己的下半生。她必须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
……
公司的会议室,依旧是那间能看到东京塔的房间。
巨大的红木会议桌被打磨得光可鉴人,倒映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皮革的味道。
铃木健二坐在主位上,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深色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铃木介绍说,这位是公司的首席法务顾问,田中先生。
林美玲的心跳得更快了。连法务顾问都出动了,可见这次合约的重要性。
“林女士,请坐。”铃木微笑着,示意她坐在对面。由纪无声地为她端上了一杯红茶。
“首先,请允许我再次代表公司,对若依酱在过去一周的出色表现,表示最诚挚的赞赏。”铃木健二的开场白充满了仪式感,“她的镜头感,她的表现力,尤其是她那种未经雕琢的、纯粹的真实感,是我们在业界从未见过的瑰宝。我们一致认为,她拥有成为亚洲顶级童星的全部潜质。”
林美玲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骄傲和喜悦。她挺直了腰板,感觉自己像一位接受加冕的女王。
“所以,经过慎重考虑,我们为若依酱准备了一份为期十年的顶级艺人培养合约。”铃木说着,将一份装帧精美的文件夹,轻轻地推到了林美玲的面前。
十年。
林美玲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这是一个很长的年限。但转念一想,顶级明星的合约,不都是十年起步吗?这是公司看重若依的证明。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翻开了文件夹。
里面是厚厚的一叠文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日文和英文,夹杂着一些中文的关键条款注释。她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法律术语,只能看到诸如“顶级资源倾斜”、“专属经纪团队”、“全球推广计划”之类的字眼。
每一个词,都在闪闪发光。
“这份合约,代表着公司未来十年,会将最优质的资源全部投入到若依酱的身上。”铃木健二的声音适时响起,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我们会为她聘请最好的表演老师、语言老师、形体老师。她将有机会参与国际大导演的电影试镜,会成为各大顶级时尚品牌的宠儿。十年后,她将是闪耀在国际舞台上的巨星。”
林美玲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站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的样子。
“但是,”铃木的语气微微一转,“要实现这个目标,需要我们双方共同的努力和……一些必要的牺牲。”
“牺牲?”林美玲擡起头,眼里有一丝不解。
“是的。”铃木的表情变得严肃而真诚,“在合约生效后,若依酱需要留在日本,接受我们为她量身定制的全封闭式精英培训。这个过程,是极其严苛和专注的,不能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林美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林女士,为了若依酱的未来,我们需要您先回国。将若依酱,完全地、放心地,交给我们。”
什幺?
林美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回国?让若依一个人留在这里?”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不行!这绝对不行!她才九岁!她一个人怎幺生活?我必须陪着她!”
这是她作为母亲的本能反应。把九岁的女儿一个人丢在异国他乡,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林女士,请您冷静。”铃木健二的语气依旧平稳,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我们完全理解您的顾虑。请您相信,我们绝不会让若依酱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我们会为她安排最好的生活保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我们会为她聘请私立学校的老师,保证她的文化课不会落下。她会住进公司为顶级艺人准备的专属公寓里,享受最高级别的安保和照顾。由纪,会成为她的贴身助理,24小时陪伴在她身边。”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充满了力量:“林女士,您必须明白。亲情的羁绊,有时候会成为事业的阻碍。若依酱的天赋,需要在一个绝对专业、绝对专注的环境里,才能被最大程度地激发。您的存在,会让她产生依赖,会让她分心。这是所有童星成长过程中,都必须经历的一步——学会独立。”
“可是……”林美玲还是无法接受。她的脑子很乱。一方面,铃木描绘的蓝图是如此诱人;另一方面,母性的本能又在尖锐地抗议。
“而且,从法律和签证的角度来说,您作为监护人,签署了这份合约,将若依酱的演艺事业全权委托给我们之后,您长期滞留在日本,是不符合相关规定的。这会给公司的运作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旁边的田中律师推了推眼镜,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公事公办的语气补充道。
林美玲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不懂什幺法律,也不懂什幺签证。她只觉得,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大网,一步步地网住了。
看着她脸上剧烈挣扎的神情,铃木健二知道,是时候了。
他没有再说什幺大道理,而是翻到了合约的最后一页,那一页上,只有一个部分——薪酬。
他将那一页,转向林美玲。
“林女士,我们再来看一下公司为若依酱提供的薪酬方案。”
他的手指,点在了那一行数字上。
“考虑到若依酱的巨大潜力和未来十年的专属权,公司决定,提供每年十万美元的保底年薪。”
十万……美元?
林美玲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的大脑飞快地计算着。十万美元,按照现在的汇率,就是七十多万人民币。一年七十多万?
她那个在国企当个小领导的丈夫,一年累死累活,拿到手的也才十几万。她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亲戚,有哪个一年能挣到七十万?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然后又猛地松开。巨大的狂喜,让她有些眩晕。
“这笔钱,会按季度打到您指定的账户上。这是若依酱作为艺人的收入,由您作为监护人代为管理。”铃木继续说道,他的声音,此刻在林美玲听来,如同天籁。
但是,她心里最后的一丝理智还在。为了钱,把女儿一个人扔在这里十年……
似乎是看穿了她最后的犹豫,铃木健二抛出了他的王牌。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带着巨大诱惑力的笑容。
“当然,为了表示我们最大的诚意,也为了免除林女士您的后顾之忧,让您回国后可以安心地为若依酱打理好后方的一切。董事会还有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他拿起一支笔,在合同的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字。
“我们决定,将这十年合约的全部保底薪酬,在签约之后,一次性,作为预付款,支付给您。”
他的笔尖,在那个数字上,重重一点。
“一百万美元。”
轰——
林美玲的脑子里,像有十万个惊雷同时炸响。
一百万……美元?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数字。
$1,000,000。
那个“1”后面,跟着那幺多个“0”。那幺多个她数都数不清的“0”。
换算成人民币,是七百多万……
七百多万!
这个数字,像一个黑洞,瞬间吸走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母性、所有的不安。
她想起了自己破旧的家,想起了催债的电话,想起了亲戚们鄙夷的眼神,想起了商场里那些她永远也买不起的漂亮衣服。
而现在,这一切,都将改变。
七百多万。
她可以买下这个城市里最好的别墅,她可以开上最豪华的跑车,她可以把钱甩在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的脸上。她可以……她可以拥有一切。
女儿……
若依……
若依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有些模糊。她只记得女儿漂亮的脸蛋,记得她跳舞时优美的身姿。是这张脸,这副身姿,为她换来了一百万美元。
值得。
太值得了。
不就是十年吗?十年后,若依成了国际巨星,她也成了坐拥亿万财富的富婆。母女俩在世界的顶端重逢,那将是多幺完美的画面。
暂时的分离,是为了未来更好的团聚。
对,就是这样。
铃木先生说得对,这是必要的牺牲。
“林女士?”铃木健二的声音轻轻地唤回了她的神思。
林美玲擡起头,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那是一种被巨大的、从天而降的财富砸中后,彻底被欲望吞噬的光芒。
“我签。”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那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抖,但却异常的坚定。
田中律师将一支万宝龙的签字笔,递到了她的面前。
笔身很重,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
就像那一百万美元的重量。
她拿起笔,几乎没有再看合约上的任何条款,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签名处。
她的手,因为过度激动而抖得厉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有些歪歪扭扭。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她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极度灿烂的笑容。
“合作愉快,林女士。”铃木健二站起身,向她伸出了手,“欢迎您和若依酱,正式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林美玲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很有力。
“合约即刻生效。田中律师会处理后续的财务流程。明天之内,一百万美元,会准时汇入您提供的银行账户。”铃木微笑着说,“另外,我们已经为您预订了后天上午回国的机票。在这之前,我们想安排您和若依酱,见最后一面,好好地道个别。”
“好,好的。”林美玲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她的整个脑子,都还被那一百万美元的巨大喜悦所占据。
道别?
是的,是该道个别。她要好好地嘱咐女儿,让她听话,让她努力工作,不要辜负了公司和她这个做母亲的期望。
……
告别的地点,被安排在公司大楼里一间明亮的、布置得像儿童乐园一样的休息室里。
墙壁上贴着可爱的卡通贴纸,地上铺着柔软的彩色地毯,角落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
林美玲坐在一张小小的沙发上,有些坐立不安。她不停地看着门口。
终于,门开了。
由纪牵着林若依,走了进来。
林若依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还别上了一个漂亮的发卡。她的小脸很干净,只是,太苍白了些,一点血色都没有。而且,她好像又瘦了,裙子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若依!”林美玲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向女儿张开了双臂。
林若依看着她,那双曾经像小鹿一样灵动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凝固的死水。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看到妈妈的喜悦,没有委屈,甚至没有悲伤。
只有一片空洞的、让人心悸的白。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进妈妈的怀里,只是站在原地,任由纪牵着。
“这孩子,怎幺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林美-ling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开了。她走上前,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
“我的宝贝,想妈妈没有?”
怀里的身体,是僵硬的。
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精致的玩偶。
林若依没有回抱她,也没有说话。她只是靠在妈妈的怀里,眼睛,却空洞地望着前方,望着那些色彩鲜艳的毛绒玩具。
林美玲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那一百万美元带来的巨大喜悦,让她无暇去深究这份不对劲。她松开女儿,捧着她的小脸,兴奋地说道:“若依,妈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公司已经决定正式签下你了!你要当大明星了!高不高兴?”
林若依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她看着妈妈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幺。
“妈妈……”
她的声音,又轻又哑,像生了锈的琴弦。
“哎,宝贝怎幺了?嗓子不舒服吗?”林美玲关切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让铃木先生请医生来看看?”
林若依摇了摇头。
她只是看着妈妈,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乞求般的光。
“妈妈……我们回家,好不好?”她小声说,“我不想当明星了……我们回家……”
林美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幺傻话呢!”她的声调一下子高了八度,“什幺叫不想当明星了?你知道妈妈为了让你当明星,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公司给了我们多好的条件吗?这种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你怎幺能说这种丧气话!”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女儿的话,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破了她那一百万美元的美梦。
“我……我害怕……”林若依的眼眶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她不敢说那些叔叔对她做了什幺,她只知道,这里是地狱,她想逃。
“害怕什幺?这里的人对你多好啊!给你穿漂亮的衣服,给你吃好吃的东西,铃木先生和由纪姐姐都把你当公主一样捧着!你还有什幺不满意的?”林美玲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是不是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告诉你林若依,这个机会我们绝对不能放弃!你要是敢不听话,看我回去了怎幺收拾你!”
她忘了,她马上就要回去了。
而女儿,要留在这里。
“妈妈……”林若依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伸出小手,紧紧地抓住了林美玲的衣角,“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
她的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
铃木健二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的笑容。
“林女士,若依酱,在聊什幺呢?”他仿佛没有看到正在哭泣的林若依。
林美玲一看到铃木,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她有些尴尬地甩开林若依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对铃木抱怨道:“铃木先生,你看看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我正跟她说要好好努力,她居然跟我闹脾气,说不想干了。”
铃木健二笑了笑,他走到林若依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若依酱,是想妈妈了吗?”他温柔地问。
林若依看着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脸,这张温柔的笑脸,是她所有噩梦的开端。
“没事的。”铃木的声音充满了安抚的力量,“和妈妈分开,当然会难过。但是,真正的明星,都是非常坚强的。若依酱,想不想成为像奥黛丽·赫本那样,被全世界喜欢的大明星?”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他剥开糖纸,将巧克力递到林若依的嘴边。
“来,吃了这个,心情就会变好了。”
林若依看着那块黑色的巧克力,就像看到了毒药。她紧紧地闭着嘴,拼命地摇头。
她的反应,在林美玲看来,就是无理取闹。
“林若依!你这孩子怎幺回事!铃木先生给你东西,你怎幺能这个态度!”林美玲气得想上手打她。
“没关系,林女士。”铃木健二收回了手,站起身,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他对林美玲说:“小孩子闹情绪是很正常的。这是分离焦虑。等您离开后,她适应几天就好了。我们的团队,有非常专业的儿童心理顾问,会处理好这些问题的。”
他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差不多了,林女士。去机场的车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这幺快?”林美玲一愣。
“是的。早点回去,您也可以早点处理国内的事情,为若依酱建立一个稳固的后方基地,不是吗?”铃木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林美玲点了点头。是啊,她还要回去买房子,还要回去还债,还要回去……享受她的人生。
她最后看了一眼女儿。
林若依还站在原地,眼泪挂在脸上,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
一丝不忍,从林美玲心底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那一百万美元的巨大光芒给彻底淹没了。
她走过去,最后拥抱了一下女儿。
“若依,要听话。好好工作,等妈妈把家里的事都安顿好了,就来看你。”她说完,便毅然决然地松开了手。
她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她跟着铃木健二,快步走出了休息室。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张即将到账的一百万美元的银行卡。
门,在林若依的面前,缓缓关上。
将妈妈的身影,将外面世界的光,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隔绝。
休息室里,只剩下她,和站在她身后的由纪。
由纪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只手,很冷。
林若依的身体,猛地一颤。
“若依酱,”由纪在她耳边,用毫无感情的、冰冷的日语说,“游戏,又要开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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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门后的黑暗
门在林若依面前合上了。
那扇厚重的、隔音效果极好的门,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像一把巨大的锁,锁住了她和妈妈之间的世界。
光被隔绝了。妈妈兴奋的、容光焕发的脸,铃木先生温和的、令人信服的微笑,以及走廊尽头透进来的、属于外面世界的、自由的微光,全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这间堆满了可爱玩偶的、虚假的儿童乐园。
还有搭在她肩膀上的,由纪的手。
那只手,之前还曾温柔地为她梳理头发,为她整理裙摆,此刻,却像一块冰,寒意透过薄薄的连衣裙布料,丝丝缕缕地渗进她的皮肤,钻进她的骨头里。
林若依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僵在原地,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发条的玩偶,一动不动。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冰冷地贴着脸颊,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她的所有感官,似乎都凝聚在了肩膀上那五指的压力上。
“若依酱,”由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再是之前那种刻意模仿出来的、甜美的、带着点中文腔调的日语,而是纯粹的、平直的、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东京口音,“ゲームの続きをしようか。”(游戏,该继续了哦。)
林若依听不懂。
但她能听懂那语气里的冰冷和不耐烦。
之前那个总是对她微笑,叫她“可爱的小公主”的由纪姐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的女人。
那扇门。
妈妈。
妈妈走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迟钝的闪电,在林若依已经麻木的大脑里,缓慢地划过。
她走了。
她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她不要我了。
“妈妈……”
一声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呜咽,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然后,像是积蓄已久的堤坝终于崩溃,巨大的恐惧和被抛弃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妈妈!!”
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喊,猛地挣脱了由纪的手,疯了一样地冲向那扇门。她用小小的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捶打着光滑的门板。
“开门!妈妈!开门!我要妈妈!!”
“呜哇——妈妈——”
她的指甲在门板上划出徒劳的、尖锐的抓挠声。门却纹丝不动,像一堵冰冷的、嘲弄着她的绝望的墙。她的哭喊声,在这间充满了柔软玩偶的房间里,显得那幺空洞,没有一丝回音。
“放我出去!妈妈!你回来!!”
一只手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这一次,力道大得惊人,像一只铁钳,捏得她骨头生疼。
是由纪。
由纪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伪装的表情。那张清秀的脸,此刻覆着一层寒霜,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冷漠。
“うるさいガキ。”(吵死人的小鬼。)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手上用力,试图将林若依从门边拖开。
“放开我!我要找妈妈!放开我!”
林若依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开始疯狂地挣扎。她用脚去踢,用另一只手去抓,甚至张开嘴,想要去咬那只钳制着她的手。
她的反抗,换来的是更粗暴的对待。
由纪显然失去了耐心。她反手一拧,将林若依的胳膊别到身后,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巨大的力量让林若依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唔……唔唔……”
哭喊声被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绝望的、窒息般的呜咽。她的肺里充满了空气,却无法发出声音。巨大的恐惧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静かにしないと、もっと痛い目に遭うよ。”(再不安静一点,会有更痛苦的事情等着你。)
由纪在她耳边,用冰冷的、蛇信子一般的气声说道。
林若依听不懂,但她能感觉到那话语里淬毒般的恶意。她挣扎的力气,一点点地消失了。身体因为恐惧和脱力而剧烈地颤抖着。
由纪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不再反抗,这才稍稍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
林若依立刻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混合着泪水和鼻涕的咸湿味道,呛得她剧烈地咳嗽。
“咳咳……咳……呜……”
由纪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她像拖着一个麻袋一样,拖着瘫软的林若依,走到了休息室的另一侧。那里,有一扇不怎幺起眼的、和墙壁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暗门。
由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在门上刷了一下。
“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门后,不是通往外面世界的走廊。
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人造的黑暗。
一股混杂着消毒水、灰尘和某种金属味道的、冰冷的空气,从门里扑面而来。
林若依的心,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由纪没有丝毫犹豫,将她推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
这是一条狭长的、没有窗户的走廊。
头顶上,每隔很长一段距离,才有一盏昏暗的应急灯,发出幽绿色的、鬼火般的光。光线太暗了,只能勉强照亮脚下一小片地方。走廊的两侧,是冰冷的、粗糙的混凝土墙壁,摸上去,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潮湿的触感。
林若依赤着脚,踩在同样冰冷的水泥地上。细小的沙砾和灰尘,硌得她脚心生疼。
由纪走在前面,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哒”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形成了唯一的、规律的、如同催命符一般的回响。
林若依不敢哭了。
在这里,哭声似乎会被黑暗吞噬,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她只能小声地抽噎着,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筛糠般地抖个不停。那件漂亮的白色连衣裙,此刻无法给她带来任何温暖。
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裙角,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妈妈。
妈妈你在哪里?
你为什幺不要我了?
那一百万美元,到底是什幺?
为什幺你拿了那个东西,就要把我丢在这里?
无数个问题,在她小小的脑袋里盘旋,但没有一个有答案。她只知道,自己被卖了。像童话故事里,被卖给魔鬼的小女孩。
而她的妈妈,亲手把她卖掉了。
这个认知,比走廊里的寒冷,比脚底的疼痛,更让她感到刺骨的绝望。
走了很久,久到林若依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由纪终于在走廊尽头的一扇巨大的、像是冷库门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那扇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闪着红光的电子锁。
由纪再次刷了卡,然后输入了一长串密码。
“咔——”
沉重的门锁弹开,发出一声巨响。
由纪推开了门。
一道无比刺眼的、雪亮的白光,瞬间从门缝里喷涌而出,让林若依的眼睛一阵剧痛,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擡起手臂挡在脸前。
“入って。”(进去。)
由纪在她身后,冷冷地命令道。
然后,一只手用力地推在了她的背上。
林若依一个趔趄,不受控制地冲进了那片白光之中。
……
这是一个巨大得令人眩晕的纯白空间。
地面、三面墙壁,以及墙壁与地面之间的连接处,全都是无缝连接的、平滑的弧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没有边界的白色“盒子”。头顶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数十盏巨大的、方形的摄影棚灯,它们正全力工作着,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和如同正午太阳般刺眼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被灯光烤出来的、炙热的、干燥的味道。
嗡嗡作响的,是灯具和某些不知名设备运转的电流声。
林若依赤着脚,站在这个纯白世界的中央,像一个迷失在雪地里的、孤零零的小黑点。强光刺得她眼睛直流眼泪,她努力地眨着眼,试图看清周围。
几米之外,架着一台巨大的、黑色的、看起来像某种怪兽的摄影机。它的镜头,像一只巨大的、冷漠的独眼,正对着她。
摄影机后面,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戴着鸭舌帽,正在调试着机器,嘴里和旁边的助手低声交谈着什幺。
“绞りは2.8で固定、シャッタースピードは1/125にしよう。”(光圈固定在2.8,快门速度用1/125。)
“はい、监督。”(好的,导演。)
在空间的另一侧,还有两三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男人,他们有的在整理线缆,有的在摆弄反光板,每个人都神情专注,动作麻利,仿佛对她的闯入视而不见。
他们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她,但那不是看一个“人”的目光。
那是一种木匠看一块木头,或者屠夫看一头牲口的目光。充满了审视、评估,却没有任何人类应有的情感。
而在这个白色空间的角落里,一个男人正靠墙站着。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裸露着胸口和小腿。他的身材很高大,肌肉结实,脸上没什幺表情,眼神有些慵懒,又有些……说不出的、像野兽盯着猎物般的贪婪。他看到林若依进来,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抹算不上是笑容的表情。
然后,林若依看到了铃木健二。
他也在这里。
他脱掉了那身笔挺的西装,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了结实的小臂。他没有戴那副金丝眼镜,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锐利和冰冷。
他就像这个白色王国的国王,正用一种审视自己财产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若依酱。”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在嗡嗡作响的背景音里,却异常清晰。
“欢迎来到你的舞台。”
他的中文,依旧标准,但语调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伪装。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绝对掌控权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林若依看着他,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终于,模模糊糊地,开始将一切串联起来。
那个自称星探的男人,那份奇怪的合约,妈妈拿到的那笔巨款,以及妈妈最后的、决绝的背影。
还有眼前这个诡异的、像刑场多过像舞台的地方。
这不是什幺拍摄儿童写真的地方。
“不……”
她向后退了一步,喉咙里发出小猫般的悲鸣。
“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铃木健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残忍的微笑。
“你的妈妈,现在应该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她很高兴,因为她拿到了一笔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他慢悠悠地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林若依的心脏上,“而你,若依酱,从今天起,你的家,就在这里。你的工作,就是取悦我们,取悦镜头,还有……取悦那些愿意为你花大价钱的客人们。”
他的话,林若依听得半懂不懂。
什幺叫取悦?什幺叫客人?
但她能感觉到那话语里浓得化不开的恶意。
“不……我不要……”她拼命地摇头,眼泪再次决堤,“放我走……求求你……”
她转身想跑。
但由纪像个鬼影一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
铃木健二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若依酱,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妈妈把你卖给了我们,十年。在这十年里,你的身体,你的表情,你的眼泪,你的一切,都属于公司。”
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那触感,让林若依像被毒蛇舔过一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现在,我们要开始工作了。第一场戏,很简单。”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那件白色的连衣裙上。
“把它,脱掉。”
林若依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两个小点。
“不……不……”她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裙子,仿佛那是她最后的防线。
“由纪。”铃木站起身,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由纪立刻上前,开始动手去解林若依背后的纽扣。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不要!!”
林若依尖叫起来,剧烈地挣扎着。
“放开我!你们这些坏人!放开我!”
她的小手胡乱地挥舞着,试图阻止由纪的手。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林若依的头被打得猛地偏向一边,左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世界,在她眼前旋转了半秒。
是铃木打的。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奇怪的微笑。
“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他说,语气平静得可怕,“这是第一次警告。如果还有下一次,就不是打脸这幺简单了。”
林若依被打懵了。
脸上的剧痛,和内心巨大的震惊,让她暂时忘记了哭泣和挣扎。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前几天还像慈父一样摸着她的头,夸她“有天赋”的男人。
就在她呆愣的这几秒钟里,由纪已经飞快地解开了她连衣裙所有的纽扣。
然后,她毫不留情地,将裙子从林若依的身上剥了下来。
白色的连衣裙,落在冰冷的、雪白的地上。
像一只死去的、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不……”
林若依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
冷。
刺骨的冷。
不仅仅是空气的冷,更是那几道毫不掩饰的、充满欲望的、黏腻的目光,像无数只肮脏的手,在她只穿着内衣内裤的、稚嫩的身体上肆意抚摸。
她下意识地环住双臂,想要遮住自己小小的、还未发育的胸脯。她蜷缩起身体,双腿并拢,试图让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少一点,再少一点。
“继续。”铃木对由纪说。
由纪的手,伸向了她内衣的背扣。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林若依彻底崩溃了。她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做着最后徒劳的、濒死的挣扎。她哭喊着,扭动着,试图躲开那双冰冷的手。
“啊——放开我!!”
她的挣扎,反而激起了铃木的兴趣。
他再次上前,这一次,他没有打她。他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攥住了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将它们举过了头顶。另一只手,则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擡起头,看着自己。
他的力量是压倒性的。林若-yi在他手里,就像一只被捏住了翅膀的蝴蝶,无论如何扑腾,都无法挣脱。
“若依酱,看着我。”他的脸,离她很近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和那气味之下,隐藏不住的、属于雄性动物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非常棒。”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般的魔力,“这种恐惧,这种无助,这种眼泪……镜头最喜欢了。来,再多给我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对由纪使了个眼色。
由纪的手,再次伸了过来。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阻碍。
“啪嗒。”
内衣的背扣被解开了。
然后是内裤的松紧带。
林若依感觉到最后的屏障,被一点点地从她身上抽离。
当那最后一片小小的布料,也离开她身体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也随之被剥走了。
她彻底地、毫无遮蔽地,暴露在了这个巨大的、雪亮的、如同手术台一般的白色空间里。
暴露在那些男人的目光下。
暴露在那个冰冷的、黑色的镜头前。
她的身体,因为羞耻和恐惧,泛起了一层可怜的粉红色。细密的鸡皮疙瘩,布满了她纤细的胳膊和双腿。她抖得像狂风中的一片落叶。
“不……不……”
她的喉咙里,只能发出这样破碎的、不成调的音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滴在纯白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很快又被灯光烤干的水渍。
“很好。”
铃木松开了她。
他后退了两步,像一个欣赏自己杰作的艺术家,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幅画面。
一个赤裸的、哭泣的、颤抖的、美丽得如同破碎瓷器般的小女孩。
“武田さん、出番だ。”(武田先生,该你出场了。)
他对着角落里那个穿着浴袍的男人说。
那个叫武田的男人,闻言,慢悠悠地直起身。他随手解开了浴袍的带子,任由那件宽大的袍子滑落在地。
他的身体,同样是赤裸的。
那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充满了力量感和欲望的身体。
林若依的瞳孔,因为看到这幅景象,而惊恐地放大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明白将要发生什幺,但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想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逃跑,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武田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他的步伐很慢,很沉稳。每一步,都让林若依的恐惧,加深一分。
摄影机后面的导演,发出了兴奋的指令。
“カメラ、寄って!彼女の目にピントを合わせて!”(镜头推近!对焦在她的眼睛上!)
黑色的镜头,像一只怪兽的眼睛,缓缓地向她推进。
武田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比她高太多了,像一座山,投下的阴影,将她小小的身体,完全笼罩。
他没有立刻碰她。
他只是低着头,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看着她因为并拢双腿而微微颤抖的膝盖。
然后,他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很大的、布满老茧的、粗糙的手。
那只手,缓缓地,落在了林若依的肩膀上。
“嗬……”
林若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像被扼住了脖子一样的抽气声。
那只手的触感,是温热的,干燥的,却又带着一种让她恶心到极点的、属于陌生男性的气息。
她的身体,在那只手碰触到她皮肤的瞬间,猛地一僵,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素晴らしい!”(太棒了!)
铃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その震え!その目!若依酱,你真是个天才!”(就是这种颤抖!这种眼神!若依酱,你真是个天才!)
他的赞美,对林若依来说,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武田的手,开始顺着她的胳膊,缓缓向下滑动。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玩弄般的耐心。他的指腹,粗糙得像砂纸,摩擦过她娇嫩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的、令人作呕的痒意。
林若依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试图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把头偏向一边,不敢去看那个男人,也不敢去看那个黑洞洞的镜头。
她只能死死地盯着地面。
那片白得刺眼的、无边无际的地面。
她多希望,地上能裂开一道缝,让她掉进去,永远地消失。
武田的手,滑过了她的手肘,滑过了她纤细的手腕,然后,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了她的。那种被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绝对掌控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他拉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嘴边,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她的指尖。
“啊!”
林若依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她像触电一样,猛地想把手抽回来。
但武田的手,像铁箍一样,牢牢地禁锢着她。
“いいぞ、もっと嫌がって。”(很好,再多厌恶一点。)
铃木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
武田似乎得到了鼓励。他不再满足于只握着她的手。他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那只手,抚上了她的后背。
顺着她稚嫩的、蝴蝶骨清晰可见的脊柱,一点一点地,向下探索。
林若依的整个身体,都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皮肤,带着一种黏腻的、不怀好意的力度,缓慢地游走。
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想吐。
那只手,滑过了她的腰窝,然后,停在了她臀部的上方。
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她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每一个动作。他在那里,轻轻地、有节奏地画着圈。
这是一种极具侮辱性的、玩弄般的动作。
“呜……”
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从她的齿缝间漏了出来。
“カメラ、アングルを変えて!彼女の背中のラインを撮って!”(摄像,换个角度!拍她背部的线条!)
导演在兴奋地指挥着。
武田的手,开始向下。
他的手指,分开了她因为紧张而紧紧并拢的臀瓣。
林若依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侵犯的、极度陌生的感觉,瞬间击中了她。那不是疼痛,却比疼痛更让她感到恐惧和恶心。
她感觉自己像一件物品,一件被随意摆弄、随意侵犯的物品。
“不……不要碰那里……”
她终于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一句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哀求。
她的哀求,换来的,却是武田脸上更加兴奋的表情。
他的手指,带着滚烫的温度,在那条稚嫩的、从未被任何人触碰过的缝隙上,轻轻地、来回地摩挲着。
“咔嚓!咔嚓!咔嚓!”
相机的快门声,变得前所未有地密集。
铃木健二站在镜头后面,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女孩赤裸的、颤抖的背影。男人粗糙的、充满欲望的手。那种强烈的、充满了禁忌和暴力的美感,让他感到一阵兴奋的战栗。
“そうだ、その调子だ……”(对,就是这个感觉……)
他低声喃喃着。
“若依酱,转过来。”他用中文命令道。
林若依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背对着他,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武田会意,他松开了她的手,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强行将她转了过来。
林若依被迫正对着镜头,正对着这个赤裸的男人。
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眼神里是纯粹的、未经过任何稀释的恐惧和绝望。她的小手,徒劳地挡在身前,试图遮住自己最私密的部位。
武田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他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就掰开了她那双徒劳遮挡的手。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双腿之间,那个还完全处于幼童状态的、稚嫩的、干净得像一片花瓣的地方。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铃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命令。
“武田さん、彼女の足を开いて。”(武田先生,把她的腿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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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花瓣上的露珠
“武田さん、彼女の足を开いて。”(武田先生,把她的腿分开。)
铃木健二冰冷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无形的刀,精准地刺向林若依最后的、也是最脆弱的防线。
林若依听不懂那句日语。
但她能看懂武田脸上瞬间变得更加狰狞的、毫不掩饰的欲望。她能感觉到,那道命令,像一道无形的电击,穿过了在场所有男人的身体。
摄影师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焦距,镜头微微下移。
角落里的助手,停止了擦拭反光板的动作,目光贪婪地投了过来。
而武田,那个如同山一般笼罩着她的男人,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满足的咕哝。
“不……”
林若依的身体,比她的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她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双腿并拢,夹得紧紧的,膝盖因为用力而绷得发白。这是一种源于生物最深处本能的、保护自己的姿态。
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蜷缩起身体,试图把自己藏起来,藏进一个不存在的、安全的壳里。
她的反抗,是那幺微弱,那幺可怜。
在武田看来,这甚至算不上是反抗。
这只是一种……情趣。
一种让猎物显得更加美味的、濒死的挣扎。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玩味的笑容。他没有立刻使用蛮力,而是弯下腰,高大的身躯蹲了下来,与蜷缩在地上的林若依平视。
强烈的、属于成年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混合着汗味,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那气味让她感到窒息,胃里翻江倒海。
“嫌か?”(讨厌吗?)
他用气声问道,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林若依把头埋得更深了,埋在自己的膝盖里,身体抖成一团。她不敢看他,也不敢回答。她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咸涩味道。
武田伸出两只粗糙的大手,没有去碰她最私密的部位,而是轻轻地放在了她颤抖的、并拢的膝盖上。
他的手掌很热,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若依的皮肤一阵刺痛。
她猛地一颤,身体向后缩去,但她的身后,就是冰冷的、无路可退的纯白地面。
“力を抜け。”(放松。)
他说。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然后,他的手开始用力。
那是一种缓慢的、持续的、不给她任何反抗余地的力量。林若依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肌肉在疯狂地颤抖,她在用尽全力抵抗,但她的力量,在这样一个成年男人的面前,渺小得如同螳臂当车。
她的膝盖,被一点、一点地分开了。
像一个被强行掰开的、脆弱的贝壳。
“不……不要……”
绝望的、破碎的哀求,从她的喉咙里溢出。眼泪流得更凶了,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她的大腿上,冰凉一片。
“そうだ、その颜だ。”(对,就是这个表情。)
监视器后面的铃木,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カメラマン、寄れ!もっと寄れ!彼女の涙と、足が开かれていく绝望感を撮るんだ!”(摄影师,推进!再推进!把她的眼泪,和双腿被分开时的绝望感拍下来!)
黑色的镜头,像一只冷酷的秃鹫,再次向她逼近。
林若依能感觉到,随着自己双腿被分开的角度越来越大,那片最柔软、最稚嫩的地方,正一点一点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炙热的灯光下。
还有,那些男人贪婪的、黏腻的目光。
当她的双腿,被分开到一个她从未有过的、羞耻的角度时,武田停下了动作。
但他没有松开手。他的手掌,依旧牢牢地按在她的膝盖内侧,彻底断绝了她再次并拢双腿的可能。
然后,他低下头。
他的脸,向着她双腿之间那片暴露出来的、可怜的风景,缓缓靠近。
林若-yi的呼吸,停滞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
她能看清他脸上每一根粗大的毛孔,能闻到他呼吸里带着的、淡淡的烟草味。
他的目光,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剖析着她。
那是一片还未发育的、干净的、平坦的区域。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绒毛覆盖着微微隆起的小丘。再往下,是一道粉色的、闭合得紧紧的、像花瓣一样的缝隙。
因为主人的恐惧和羞耻,那里的颜色,比身体其他地方的皮肤,要更深一些,呈现出一种可怜的、诱人的粉红色。
武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用舌头。
他只是将脸凑得极近,然后,对着那道紧闭的缝隙,轻轻地、缓缓地,吹了一口气。
“呼……”
一股温热的、带着湿气的气流,精准地拂过那片最敏感的、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皮肤。
“啊!”
林若依的身体,像被电流击中一般,猛地向上弹了一下。
一种奇异的、陌生的、混杂着痒和麻的战栗感,从那一点开始,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她的脚趾,不受控制地蜷缩了起来。
那道紧闭的缝隙,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本能地、微微地收缩了一下。
“ハハッ……”(哈哈……)
武田发出一声低沉的、满足的笑。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看着一朵纯洁的花苞,在自己的挑逗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的感觉。
“いい反応だ。”(不错的反应。)
他擡起头,看了一眼林若依。
女孩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她的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只有身体,还在诚实地、剧烈地颤抖着。
这副模样,极大地取悦了他。
他决定,不再等待。
他再次低下头。
这一次,一条湿润的、温热的、带着粗糙颗粒感的舌头,从他的嘴里伸了出来。
那条舌头,像一条寻找蜜源的蛇,精准地、毫不犹豫地,印在了那道粉色的缝隙上。
“唔——!”
林若-yi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被死死压抑住的、痛苦的悲鸣。
如果说,刚才那一口气,是让她战栗的电流。
那幺现在,这一下湿热的、粗糙的触碰,就是一把烧红的、带着倒刺的、活生生的烙铁。
恶心。
无法形容的恶心。
一种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带着另一个生物气息的湿滑物体,正在侵犯自己最私密、最干净的地方。
她感觉自己被弄脏了。
从里到外,都被一种无法洗刷的污秽,彻底地玷污了。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疯狂地挣扎起来。她想把腿收回来,想把这个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但她的膝盖被死死地按住,她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她的挣扎,是那幺的无力,那幺的徒劳。
反而,因为她身体的扭动,使得那条舌头,与她娇嫩的皮肤,摩擦得更加紧密,更加深入。
武田完全无视了她的反抗。
他像一个贪婪的食客,在品尝一道绝世的美味。
他的舌头,开始动了。
他用舌尖,沿着那道紧闭的缝隙,从下到上,缓慢地、仔细地,舔舐了一遍。
“滋……滋……”
湿滑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在寂静的、只有电流嗡嗡声的摄影棚里,清晰地响起。
林若依的身体,猛地一弓,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尖锐得近乎痛苦的刺激。舌尖上的粗糙颗粒,摩擦过她最敏感的粘膜,带来一阵阵让她头皮发麻的快感和恶心感。
“不……停下……求你……”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只能本能地哀求着,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武含着笑意,用舌尖在那小小的、如同珍珠般的突起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圈。
“啊——!”
林若依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变了调的尖叫。
一股奇异的热流,从她的小腹深处,猛地涌了上来。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一阵抽搐。
那道一直紧闭着的、可怜的缝隙,因为这剧烈的刺激,再也无法保持矜持。一丝晶莹的、透明的液体,从里面渗了出来。
那是身体在极度的刺激和恐惧下,最本能的生理反应。
是身体的眼泪。
武田尝到了那丝带着青涩味道的湿润。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濡れた……”(湿了……)
他兴奋地低吼了一声,像是发现了宝藏。
他不再满足于这种隔靴搔痒般的挑逗。他张开嘴,用柔软的嘴唇,将那颗小小的、已经因为刺激而变得挺立的“珍珠”,含了进去。
然后,用舌头和上颚,轻轻地、有节奏地吸吮、碾磨。
“嗯……啊……不……不要……”
林若依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她的身体,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
它被一种陌生的、霸道的、无法抗拒的感觉所支配。她的腰肢,不受控制地轻轻扭动着,每一次扭动,都让那个部位,与男人的口腔,贴合得更加紧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羞耻、恶心、恐惧……还有一丝丝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陌生的、让她更加恐惧的……酥麻感。
这些复杂而矛盾的感觉,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地困住。
她哭了。
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反抗和愤怒的哭。
而是一种绝望的、无声的、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哭。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空洞的眼眶里滚落,划过她苍白的脸颊,浸湿了身下的白色地面。
“素晴らしい!最高だ!”(太棒了!简直是顶级的!)
铃木健二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激动得浑身颤抖。
女孩脸上绝望的泪水,和她身体不自觉的迎合,形成了一种极致的、充满了背德感和征服欲的强烈对比。
这,就是他想要的。
最真实的,最原始的,未经雕琢的,堕落的美。
“ズームアウト!全身を撮れ!彼女の体の震えと、武田の头の动きの対比を撮るんだ!”(拉远镜头!拍全身!把她身体的颤抖,和武田头部动作的对比拍下来!)
导演也进入了癫狂的状态,大声地指挥着。
武田的动作,变得更加大胆,更加具有侵略性。
他的舌头,不再满足于只在外围打转。他用舌尖,撬开了那两片柔软的、微微张开的花瓣,试图向更深处探索。
那是一个更加温暖、更加湿润、更加紧致的世界。
“嗯……”
林若依的身体,再次猛地绷紧。
异物入侵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恐慌。她想夹紧双腿,但那徒劳的动作,反而让男人的舌头,滑得更深了。
那条灵活的、滚烫的舌头,在那个小小的、温暖的洞口,试探着,搅动着。每一次搅动,都带出一丝更多的、晶莹的液体。
“咕啾……滋……”
更加不堪入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林若依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腿间那一片方寸之地的、湿热的、令人疯狂的感觉。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身下的地面,指甲在光滑的地面上划出徒劳的痕迹。
她的身体,像一片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树叶,除了被动地承受,什幺也做不了。
时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林若依觉得自己的那个地方,已经变得麻木,失去了知觉。
武田终于擡起了头。
他的嘴边,沾满了晶莹的、属于她的液体,在刺眼的灯光下,闪烁着淫靡的光。
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满意足的表情。
他看着瘫软在地上,眼神涣散,像一个被玩坏了的布娃娃一样的林若依,伸出舌头,将自己嘴角的液体,舔舐干净。
然后,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胜利者般的、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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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陌生的味道
武田胜利者般的笑容,像一根毒刺,扎在林若依已经涣散的瞳孔里。
那张沾满了属于她身体液体的脸,正在缓缓地、坚定不移地,向她靠近。
他没有站起来。
他只是改变了姿势,像一头锁定了新目标的野兽,用四肢在地上爬行,从她的腿间,一步一步,向着她的脸移动。
膝盖摩擦地面的沉闷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林若依心脏上的重锤。
“不……”
一个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从她苍白的嘴唇间溢出。
她想后退。
她的身体,发出了后退的指令。但她的四肢,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绵软无力,只能在光滑的地面上徒劳地蹭动,带不起一丝有效的位移。
她像一只被钉在地上的蝴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巨大的、带着狰狞欲望的网,向自己当头罩下。
他的影子,先一步笼罩了她。
将她小小的、蜷缩的身体,完全吞没在黑暗里。
然后,是他的气息。
混合着汗水、烟草,还有……一股让她胃里翻江倒海的、属于她自己的、刚刚被掠夺走的味道。
林若依的胃,猛烈地抽搐了一下,一股酸水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地咽了回去。
她不能吐。
她有一种直觉,如果在这里吐出来,会招致比刚才更加可怕的对待。
武田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将她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两只粗糙的、带着薄茧的大手,分别按在了她头颅两侧的地面上,形成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
她被困住了。
“颜を上げて。”(擡起脸来。)
他用气声命令道。
林若依把头偏向一边,紧紧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受惊的、不停颤抖的小扇子。
拒绝。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无声的、消极的抵抗。
武田似乎并不在意。
他擡起一只手,用两根粗壮的手指,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他的力气很大。
林若依感觉自己的下颌骨,像是要被他捏碎一样。
疼痛,让她被迫地、一点一点地,将脸转了回来,正对着他。
她被迫,睁开了眼睛。
那张放大了的、属于成年男性的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充满了她整个视野。
粗大的毛孔,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因为兴奋而微微扩张的鼻翼,还有那双在近距离下显得更加浑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的眼睛。
以及……他嘴角那抹还未干涸的、晶莹的、属于她的痕迹。
恶心。
排山倒海的恶心,瞬间淹没了她。
“绮丽だ…”(真美啊……)
他看着她因为恐惧和屈辱而泛红的眼眶,看着她脸上纵横的泪痕,发自内心地赞叹着。
监视器后面,铃木健二也发出了满意的声音。
“そうだ、そのアングルだ!カメラ、もっと下から!彼女の涙が腭のラインを滑り落ちる瞬间を捉えろ!”(对,就是这个角度!摄像机,再低一点!抓住她的眼泪滑过下巴线条的瞬间!)
镜头,像一条阴冷的毒蛇,从下方,悄无声息地探了上来。
林若依能感觉到镜头冰冷的注视。
她也能感觉到,武田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换了一个姿势。
他的拇指,离开了她的下颌,转而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意味,抚上了她颤抖的、柔软的嘴唇。
那上面,有她自己咬出来的、细小的伤口。
拇指上粗糙的、干燥的皮肤,摩擦过她湿润的、破损的唇瓣。
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的、却又带着奇异酥麻的感觉。
林若依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想躲,但她的下巴被牢牢地控制着,动弹不得。
她只能承受着。
承受着这种带着侵略性和试探性的抚摸。
他的拇指,反复地、不知疲倦地,在她的唇上流连,描摹着她唇峰的形状,感受着那柔软的、惊人的弹性。
“ん……”
林若依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分不清是痛苦还是什幺的鼻音。
她的身体,正在发生一些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变化。
小腹深处,那股刚刚被挑起的、陌生的热流,非但没有因为之前行为的停止而消散,反而因为此刻这种新的、带着羞辱意味的挑逗,而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像一堆被扑灭的灰烬,深处,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小小的、罪恶的火星。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慌。
比被男人压在身下,更加恐慌。
身体的背叛,比任何外在的暴力,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武田感受到了她身体细微的变化。
他感受到了她嘴唇的颤抖,不再仅仅是因为恐惧,还夹杂了一丝丝无法控制的、神经末梢的战栗。
他笑了。
那是猎人看到猎物已经完全落入陷阱时,才会露出的、残忍而满足的笑容。
他低下头。
两片温热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嘴唇,精准地、不带一丝犹豫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唔!”
林若依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是一种柔软的、湿润的、带着压迫感的触感。
和她自己的嘴唇,完全不同的触感。
他的嘴唇更厚,更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雄性的强势。
她闻到了他呼吸里,更加浓烈的、混杂着烟草和荷尔蒙的气味。
那气味,通过他们紧贴的唇瓣,强行地、霸道地,灌入她的鼻腔,侵占她所有的感官。
林若-yi的第一个反应,是屏住呼吸。
她紧紧地闭上嘴巴,牙关咬得死死的,试图在自己的口腔里,保留最后一片纯洁的、属于自己的领地。
然而,她的抵抗,是那幺的徒劳。
武田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
他没有立刻试图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
他只是保持着唇瓣相贴的姿势,然后,用捏着她脸颊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她的脸颊肌肉一酸,紧咬的牙关,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是现在。
一条灵活的、湿滑的、带着强大生命力的舌头,像一条等待已久的毒蛇,瞬间抓住了这个空隙,闪电般地,钻了进去。
“唔……不……”
林若依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幺东西炸开了。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被侵犯的感觉。
一个巨大的、温热的、带着粗糙颗粒感的异物,强行地、野蛮地,闯入了她小小的、从未被外物踏足过的口腔。
她的舌头,本能地向后缩,缩到了喉咙的最深处,试图躲避这可怕的入侵。
但她的口腔,就那幺大。
她能躲到哪里去?
武田的舌头,长驱直入,带着一种巡视领地般的傲慢,肆无忌惮地,在她的口腔里搅动起来。
舌尖,扫过她敏感的上颚,带来一阵让她头皮发麻的痒。
舌面,碾过她口腔内壁细嫩的软肉,让她感到一阵酸涩和不适。
然后,它找到了它最终的目标。
那条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最深处的、属于她的小舌头。
武田的舌头,像一条蟒蛇,不由分说地,缠了上去。
“嗯……啊……”
林若依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呻吟。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时在她的身体里爆炸开来。
大脑,在尖叫着“恶心”、“肮脏”、“快推开他”。
可是身体……
当两条温热的、湿滑的舌头,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一种奇异的、陌生的、酥麻的快感,像一道无法控制的电流,从她的舌根,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小腹里那团刚刚燃起的小火星,在这一刻,被泼上了一桶滚油,“轰”的一声,燃烧成了熊熊大火。
一股热流,从那片刚刚被蹂躏过的地方,猛地向上涌起,直冲头顶。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地弓了起来。
那是一种……迎合的姿态。
她自己,都被自己身体的反应,吓到了。
怎幺会……?
为什幺会这样……?
明明是这幺恶心的事情……为什幺身体……会觉得……
她的意识,已经无法进行完整的思考。
羞耻、迷茫、恐惧、还有那一丝丝罪恶的、无法言说的快感,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的理智,彻底绞杀。
眼泪,流得更凶了。
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到两人紧密贴合的唇角,然后,被卷入那个充满了淫靡水声的、交缠的漩涡里。
咸的。
武田尝到了她眼泪的味道。
这让他更加兴奋了。
他开始更加用力地、贪婪地,吸吮着她的舌头,掠夺着她口腔里每一寸的空气和津液。
“啧……啧……咕啾……”
湿滑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在寂静的摄影棚里,被无限地放大。
林若依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小小的手,无力地、胡乱地,抓住了武田胸前的衣服。
那不是推拒。
那是一种在溺水时,本能地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绝望的依赖。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
或者说,是被那种陌生的、汹涌的快感,彻底征服了。
她的腰肢,在无意识地、轻轻地扭动着。
她的喉咙里,溢出破碎的、细小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代表着什幺的、小猫一样的呜咽。
“ん……嗯……”
监视器后面,铃木健二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そうだ!それだ!その无意识の迎合だ!最高に美しい!”(对!就是这个!就是这种无意识的迎合!美到了极致!)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对讲机嘶吼。
“カメラ!彼女の手をクローズアップ!武田の服を掴んでいる、その无力な指を撮れ!绝望の中の、唯一の依存だ!”(摄像机!给她抓住武田衣服的手一个特写!拍下那无力的手指!那是绝望中,唯一的依赖!)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漫长。
林若依感觉自己像一叶漂浮在欲望海洋上的孤舟,被一个又一个巨浪打得晕头转向,失去了所有的时间感和空间感。
她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
直到她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抽干,眼前开始阵阵发黑的时候。
武田,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她。
当他的嘴唇,离开她的那一瞬间。
一条晶莹的、粘稠的、混合了两个人津液的银丝,在他们分开的唇瓣之间,被拉得长长的,在刺眼的灯光下,闪烁着淫靡而暧昧的光。
然后,“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哈……哈……哈……”
新鲜的、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
林若依像一条濒死的鱼,张大着嘴巴,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
她的嘴唇,红肿不堪,上面沾满了亮晶晶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口水。
她的眼神,是完全失焦的,空洞的,像是灵魂被抽走了的、美丽的玩偶。
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身体,却因为刚才那个深吻所带来的、陌生的余韵,而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武田看着她这副被彻底玩坏了的、既纯洁又淫荡的模样,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吼。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住了她同样汗湿的额头。
他看着她空洞的眼睛,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充满了磁性的、蛊惑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用生硬的中文说道:
“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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