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清明时节总多雨,外头飘雨时,月牙就和谢寻挤在土庙里躲避。

有时潮湿过头了,还会从角落爬出一两条青蛇来,吓得少年汗毛倒竖,逞强着挡在少女面前。

月牙会从他肩膀处探出头,示意他不必慌张。

小蛇就乖顺地缠上她的手臂,摇头晃脑的吐着信子。

当月牙将青蛇递给谢寻时,后者强忍惧意,任凭那无骨似的动物在肩上游走,从最初的排斥逐渐适应。

后来有越来越多的小动物来到这个小庙,亲昵地围在二人身边。

谢寻新鲜极了,京城中可少见与动物亲昵,大多是受人规训好的,乖巧地失了灵性。

大概是四五天的光景,谢寻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已经能正常赶路了。

他与月牙收拾了一番,在动物们不舍的目光下往山下走去。

其实二人身无长物,并没有什幺好收拾的,就装了几筒子水小半野果,用庙里找出来的长布洗净后裹着,权当行囊了。

山路崎岖不平,一开始谢寻并未发现月牙光着脚,她的衣摆长,往往拖在地上盖住脚背。

不仔细往下面看根本发现不了。

还是谢寻跳下一个石台后,转身去扶她时她衣摆翻起时看见的。

他当即让月牙坐下,在后者疑惑的神情下脱了自己的鞋子给她穿上。

月牙的脚小巧圆润,足底光滑,洁白没有一丝伤痕,不像是一直没穿鞋人的脚。

她的一只脚背上还有银白色弯月形的纹样,看起来神圣。

谢寻默不作声地往为她穿好鞋,鞋子大了松垮难行,他就撕下衣服的布条为她固定好,让月牙能正常行走。

“为什幺给我这个?”月牙不解地问他。

后者笑得腼腆:“不穿鞋走路脚容易受伤,待会入了集市再买来合适的尺码。”

脚下的锦缎鞋柔顺,穿起来很舒服,踩在坚实的石地上让人觉得新奇。

月牙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不想竟摇摇晃晃地向一旁倒去,跌在谢寻怀中,好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般。

谢寻及时接住她,虚虚揽着她的肩膀,感受到指尖温凉的触感脊背微僵。

月牙撑着他的手臂,原地走了几步,每一步踩在实处。

她擡头看他,同他道谢,眼上白布扫过脖颈,谢寻不自在地别过脸。

第一次走路的新奇淡去,月牙对他保持距离的行为感到不解。

“为何躲我?”她不稳的踮起脚尖,越发凑近他,鼻尖擦着下巴带来痒意。

谢寻强装镇定低头回她,鼻尖交错,双唇间只差毫厘。

月牙懵懂地看着他,对这样的近距离接触没有抗拒。

她的唇色浅淡,却饱满圆润,小巧可爱,此刻微张,露出洁白的牙齿。

谢寻仿若不受控制地前倾,将将要触上。

湿热的气息打在面上,少年垂眸,眼神迷离,手臂紧紧环着她,唇上柔软温暖,他只轻轻贴着,不再过多动作。

月牙不明白他动作的意味,垫着脚吃力,便顺手搂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少女的回应让谢寻如梦初醒,他磕磕绊绊躲开,视线四飞,绯红从脖子升到耳根。

“对对对对不起,我们,我们继续赶路吧!”

谢寻结巴着向她道歉,慌张地扶着她朝山下走。

月牙一边适应用脚走路,一边偷偷擡手触摸嘴唇,那柔软的感觉还存留在上面,让她感到一丝不舍。

这是什幺?

她问谢寻,谢寻只顾闷头走也不回答她。

山间多岁月,月牙不会对某件事执着,便也不问他了,随手摘下一朵野花放在手心看。

谢寻回头时,她正被自己牵着,另一只手捧着朵黄花,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其他东西都不感兴趣。

他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月牙,我亲你,你讨厌吗?”

月牙闻言并未擡头,还是一如既往轻轻的语气。

“亲?那个是亲,并不讨厌,我喜欢亲。”

少女真诚的回应给予谢寻莫大勇气,他继续小声问。

“那,那我们以后,还可以亲吗?”

他说完迅速回头,有点不敢看她,指尖捏紧了衣摆,心脏跳的很快。

身后少女如他所想的答应了,那样的单纯,好像他做什幺她都支持着。

谢寻暗自下定决心,必须强大起来,为月牙治好双眼,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再不让他人有伤害她的机会。

月牙乖巧地被他牵着走,虽然不明白为何他的气场凝实,似乎变得更强大,但也由衷的为他感到开心。

因为谢寻是个好人。

下山的路很长,他们走了很久才离开茂密的丛林,来到开阔的土路,黄泥路面有杂乱的车辙印,是车马经常过路的道。

谢寻略微松口气,沿着路边继续前进,走了许久才看到模糊的房屋影子。

好歹是有人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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