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在林间狂奔,身后灌丛摩擦的声响愈来愈近,那些个大汉的低喘仿佛就在耳边。
在距离他不过数十米处,若干蒙面黑衣人提着刀追赶,后者无一不是膀大腰粗,魁梧非常。
有几人的刀上还沿边一圈血迹,谢寻强忍后背上撕裂的疼痛,费力穿过交错的树丛,尖锐的枝叶在脸上划过无数细小血痕,这点疼痛在逃命的情况下已经忽略不计。
前方层层叠叠的枝丫仿佛没有尽头,谢寻早已体力不支,只凭一股子求生欲苦苦支撑,稀薄的空气刺痛了鼻腔,喉间灼烧着浓浓腥味,干涩的令人欲呕。
林间的奔逃惊得鸟雀四散,耳边甚至有老鹰的鸣啼,谢寻心中一紧,升起莫大的绝望。
鹰鸟常在崖边筑巢,但愿这是只正在捕食的老鹰,如果前方真是悬崖,那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汉依然穷追不舍,显然不要了他的性命就不会善罢甘休。
谢寻只能铆足了劲往前冲,在不知穿过多少棵树后,眼前的视野开阔起来,蓝天白云,云雾缭绕。
是悬崖。
是重云叠嶂,肉眼根本望不到底的万丈深渊。
谢寻踩在悬崖边缘,吸入的冰冷空气让他无比清醒,只微微忖度了跳下去和被蒙面人抓到二者哪个生还概率大后,便在蒙面人眼前一跃而下。
大汉立马上前探查。
峭壁上光秃秃没有一根藤慢,空中的雾气翻涌一阵又恢复原状,大汉扔下一块半人大的石头,许久也没有落地声传来,真真是无底深崖,谢家世子必然没有活路,怕是只有摔成肉泥后被山中野兽分食。
几个大汉在崖边守了很久,最后确保没人爬上来后才徐徐离开。
山中恢复寂静,鸟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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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个晴天,日头正温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月牙靠在石块休憩,眼上系着白色布条,露出瓷白的面庞和柔和的脸型,看起来人畜无害。
溪水如往常一般流动,只是声音好像有些不同,更沉闷些,还带着些血气。
是那股浓稠的令人不喜的味道。
月牙起身,白色布衣顺势盖住脚背,只露出一双赤着的脚趾。
少女走到溪水边,刚好那重物被水流冲到她的位置,到了月牙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月牙将重物从水中拉了出来,依稀辨认出是个人,一个重伤昏迷的人,坠崖落水让谢寻的头发乱作一团,粘在脸上,衣带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露出的脖颈被冻得青白。
月牙将他放在一块石头上,拂开他面上杂乱的发丝,轻声唤他。
“醒醒,醒醒。”
少年早已失去意识,甚至呼吸微弱,几乎要断了气。
月牙凑近嗅他,那雨后青竹般的幽香渐淡,他快死了。
人类的生命总是这般脆弱。
月牙静静地想,好像曾经多少次人类也是这样在自己眼前逝去。
已经记不太清了,他们像山神乞求福运,治愈疾病,延绵子嗣,最后还想要无尽的寿命。
人总是贪婪的。
眼前的少年脸色发灰,呈现出一死白状。
月牙顿了顿,还是擡手触上他的眉心,渡了点生气给他,待她收回手时,谢寻的脸色已恢复寻常样子,体温回暖。
山中鸟雀惊飞,一阵躁动。
月牙咽下喉间的血气,继续推他:“醒醒,醒醒。”
那人仍然未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