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枢失踪数日,魏王谢令淮坐不住了。她在他的王府里有住处,近来时常会出府几日,回她的玲珑阁住或是出去办事。他有时候担心她问得多了,她又会不耐烦,所以之后他索性就不过问了,总之让她在王府里进出自如就好。
他隐隐知道是为什幺,当初自己就不该那样说。妙枢最后一次出府办事前,淡淡和他说了一句:“今天只是出去见一个人,天黑之前就会回来。”
他记下了这句话,下午让厨房备下了她爱吃的菜,自己则心神不宁地等待着她回来。有些话,不得不和她说清楚,不然两人之间的误会永远不会解开。
于是就这样,从下午等到了傍晚,再从傍晚等到了深夜,他等待的人始终没有回来。他苦寻了好几日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终于,在一个清晨,他接到了一封密信,信上邀他到玲珑阁相见。他虽然知道玲珑阁的主人就是妙枢的师傅,但他从未去过那里。半年之前,他也是接到一封玲珑阁的来信,回信之后的几日妙枢就带着自己的行李和一个侍女来到了他的府上。
玲珑阁是一处位于烟花柳巷中的精致小楼,若是不知道的,只当这里是什幺高档青楼。看到这里的主人时,他微微一愣,平日里他看妙枢就已觉得十分美貌,而她的这位师傅可谓是倾国倾城。
“见过殿下。”清澜低头行礼,然后将他迎进了二楼的雅间,那里早有仆役沏好了热茶侯着。
待到二人坐定,清澜首先开口:“妾身的徒弟办事不利,让殿下担心了。若殿下不嫌弃,我可以再派人代替她为殿下出力。”
看来她早就得到了妙枢失踪的消息,但是看到她的态度,谢令淮心里一紧:“你可有她的消息?她在哪里?”他的心砰砰直跳,其实他心里已经对妙枢的下落有了猜测,但还是期望着从玲珑阁的主人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有一段时间,清澜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只觉得他的容貌气质和先前见过的瑞王完全不同,如果说瑞王的气质像温润的玉石,那她眼前这位亲王就像山尖不化的冰雪。
“殿下很着急?”她看着魏王刨根问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幺的样子,淡淡开口,“我那徒弟相貌平平,竟会引得你如此在意?”
“她是我的谋士,我自然是着急。”谢令淮说到一半脸颊通红,本来想端着的架子一下就没了,他不想玲珑阁找人替代她,他只想要找到她。
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徒弟是被王公贵族玩弄了感情,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清澜仔细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那着急的语气和反应不像是演出来的,他看着也不像是瑞王那样轻浮的人,莫不是真的对她的小徒儿动了心思?
“如果找到她了,殿下可会觉得她要投诚其他人?”清澜微微低下头,为自己倒了些茶,“那些人为了从她口中套出消息来可能会对她用刑,若是她承受不住……”
谢令淮本还觉得清澜的话有些奇怪,妙枢不会背叛他的,别的先不说,她是玲珑阁阁主的徒弟,现在玲珑阁摆明了态度要帮他,那妙枢就没有任何背叛的理由。但他在听到她可能会受刑后心里的纳闷被着急所取代,他的心仿佛被放在火上烤:“所以,你有把握把她救出来吗?”
“殿下想让妾身救她回来,妾身自然会照办。”清澜垂着眼眸,妙枢她是肯定会救的,她今日找魏王前来就是想试探他一番,看看他对妙枢的态度,若是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妙枢也不必回他的府里了,就此和他断了也好,她会像她说的那样换个人为这位亲王效力。
至于妙枢的下落她已经知道了,就在瑞王府中,至于怎幺把她救出来,清澜目前没有头绪。
玲珑阁一向是以消息灵通着称,京城中有什幺消息清澜总是第一批知道的,甚至阁里还有皇帝各位妃嫔们的信息。在这次搅合进亲王们的斗争之前,玲珑阁最常做的事就是帮各路达官贵人们牵线搭桥。要说从瑞王守卫森严的后院里弄一个人出来,清澜还真不擅长做这种事,只能寄希望于妙枢自己争气点。
从玲珑阁出来后谢令淮一直心神不宁,他总是想起他和妙枢的那场云雨过后,她缩在他身边,声音轻柔:“如果殿下不嫌弃,我愿意陪在殿下身边。”她的双眼亮闪闪的,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当时的他心里乱了方寸,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他觉得现在给出承诺还为时尚早。
母后那边一直在帮他相看世家权贵的小姐,他婉拒了好几回都没有用。而且回绝的次数多了,皇后明显就不高兴了,不止一次告诉他他现在根基未稳,需要王妃的娘家助力。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在他又一次拒绝了母亲的撮合,皇后神色有异,“是谁家的姑娘?”
虽然看着母后并没有不悦的样子,谢令淮还是撒了谎,说是上次出京巡游遇到的州府官员的女儿。
于是皇后的脸一下子就拉长了,好半天没有和他说话。他甚至还听见自己的母后和她的宫女说:“给我好好查查,到底是哪个狐狸精敢勾引我儿,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那话语中蕴含的愤懑让谢令淮心里彻底凉了,州府官员女儿的身份她都看不上,那妙枢真正的出身要是让她知道非翻了天不可。
所以他没有回答妙枢热切的表白,一阵沉默过后,他听到了她的叹息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按照自己母后的安排,他是要迎娶一位品貌端庄的世家小姐为妻,妙枢最好的结局也只不过是成为他府中的侍妾。如果自己真的违抗不了父皇母后的赐婚,那还不如当即就和妙枢断了这样的关系。比起当侍妾被各种搓磨,让她自由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于是他故意在她面前提起赐婚的事,故意让她去打听那些世家贵女的信息,但他真正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里又不忍,矛盾的心绪在他的脑中交织,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妙枢,把一切都和她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