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周六,晨光穿透顶层公寓的百叶窗,在地毯上洒下温暖的金色光斑。
美奈子在一阵温暖的怀抱中醒来,她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志熟睡的、俊美而放松的脸庞。昨夜星空下的激情与温存依然在体内留下甜美的余韵,两人赤裸的肌肤紧密相贴,分享着彼此的体温与心跳。这份久违的亲密与安宁,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高志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也醒了过来。他看着怀中睡眼惺忪的美奈子,低头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声音因刚睡醒而带着一丝沙哑:「早安。」
这天是难得两人可以共度的周末,高志动了动身子,似乎打算起床,却被美奈子收紧了手臂,像小猫一样往他怀里钻得更深。
「老公,」她的声音带着撒娇的鼻音,「再给我多抱一会儿。」
高志失笑,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傻瓜,妳想要抱多久都可以。」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享受着这份静谧。美奈子犹豫了许久,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将脸埋在高志结实的胸膛上,闷声说道:「其实…你回国的前一天晚上,我…我实在太想你了,想到受不了,就…一个人在家用按摩棒…」。说完这句话,她的耳朵瞬间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高志闻言,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心疼,也有一丝男性的好奇。他轻抚着她的背,温声问道:「那…用那个,与跟我做,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不一样…」美奈子的声音细若蚊蚋,「两者最后都会…到达高潮。但是,用按摩棒就只是来自身体最深处的快感而已…」。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擡起头,眼眸中水光潋滟,直视着他的眼睛:「可是跟老公做…会有一种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沉溺在爱的包围下的感觉,是…是整个身体和心灵一起高潮的感觉。」
说完,她再也承受不住这露骨的羞赧,低头将脸深深躲入高志的胸怀中。
高志的心,被她这番真挚又动人的话语彻底融化了。他紧紧地拥着她,心中满是怜惜与爱意。「知道了,我的傻瓜老婆。那…先让我好好休息一下,过几天再让妳体会一次这种充满爱的高潮,好不好?」
他语气中的戏谑让美奈子一听,羞得举起粉拳捶着他的胸口:「你好坏!」她娇嗔道,随即又放软了语气,像个刚坠入爱河的女孩,娇滴滴地说:「你只可以在床上对我坏坏的,平时都要对我好喔。」
甜蜜的时光过后,美奈子亲自下厨,为两人做了一份丰盛的早餐。阳光下,两人坐在餐桌前,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气氛温馨得仿佛他们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餐后,两人来到居家的办公室。美奈子打开笔电,埋首于下半年度的企划案中,高志则坐在她身旁,时而阅读自己的文件,时而侧过头,针对美奈子的企划内容,提出一些精辟的见解与需要改进的地方。美奈子望着高志专注指导的侧脸,那双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锐利眼眸,此刻却充满了耐心与温柔,她心中对丈夫不禁多了几分景仰。而高志看着美奈子独立建构出如此庞大完整的计划,逻辑清晰、创意十足,也对妻子的能力感到由衷的佩服与骄傲。
下午时分,两人换上轻便的服装,到紧邻自家豪宅的后山坡上散步。微风徐徐,绿草如茵。
「田中那件事,」高志主动开口,「把他调去韩国那家副品牌的子公司,是我的意思」。
美奈子停下脚步,看向他。
高志解释道:「与其直接在总公司开除他,不如把他丢到一个不重要的位置。我已经安排人手,在那边搜集他过去贪污舞弊,以及利用职权骚扰女下属的证据。在子公司揭发他的恶行,既能让他身败名裂,又不会伤害到『东京炽天使』这块母公司的金字招牌。这是一个权宜之计。」
听完丈夫缜密的布局,美奈子感动不已。他不仅保护了她,更用最稳妥的方式,顾全了大局的商誉。
夕阳西下时,高志在家门口,登上了前往机场的专车,他即将飞往德国分公司进行为期数日的视察。
礼拜天,美奈子独自一人,将自己完全投入到工作中。她将下半年度的企划案,根据高志的建议再次整理、优化,并搭配好精美的报告档案,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开会时的简报。
礼拜一早晨,行销部的部门会议准时召开。
轮到美奈子发言时,她沉稳地走到台前,将准备好的简报投影出来。在报告完核心的VIP客户维护方案后,她话锋一转,提出了周末才诞生的新想法。
「…除了上述的方案,我建议,可以将我们新馆最顶级的几间套房,加入『枯山水』的布置元素。」她切换到一张意象图,图中是极简而充满禅意的日式庭园,「我们可以在套房的独立阳台上,打造微缩的枯山水景观。这不仅能提升客房的独特性与奢华感,更能向我们的国际顶级客户,传达一种深刻的、属于日本的传统文化与宁静之美。」
这个提案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一直静静聆听的Susan总监,脸上露出了由衷赞赏的微笑。她率先鼓掌,说道:「桐谷经理这个提案,非常出色。枯山水是日本美学的精髓,它所传达的意境,我相信会深受那些追求极致体验的国际顶级客户所喜爱。这个想法,我完全支持。」
会议结束后没多久,Susan总监便亲自签核了公文,正式批准将饭店新馆的顶级套房资源,全权交由美奈子的企划案来运用。这意味着过去田中试图刁难的最大阻碍,如今已成为她最强大的助力。
握着这份沉甸甸的授权文件,美奈子知道,这个专案的规模与复杂度,需要一个她能完全信赖的助理。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下属,而是一个能理解她、默契十足的左右手。
一个名字,伴随着十几年前樱花纷飞的画面,悄然浮现在她心底——诗织。
美奈子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十几年前的春天,高中校园里那条洒满阳光、开满樱花的坡道。她记得诗织总会在最大那棵樱花树下等她,看着她从坡上走下来。风一吹,粉白色的花瓣落在诗织那头清爽的短发上,而她只是笑着,眼睛弯成温柔的月牙,仿佛整个春天都在她的眼里。
她们的秘密基地是放学后洒满夕阳余晖的音乐教室。美奈子会弹着不成调的钢琴曲,诗织就静静地靠在她的肩上,空气中满是老旧乐谱和阳光的味道。有时,她们也会躲进那个堆满杂物、只有一扇高窗透进微光的体育馆仓库。在那里,伴随着灰尘与皮革的味道,她们交换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她们双唇相贴,带着少女的青涩、紧张与藏不住的悸动,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得像战鼓。
那是一段仅属于她们的、纯粹得如玻璃珠般透明易碎的秘密恋情。
美奈子深吸一口气,透过过去的人脉,辗转取得了诗织的联络方式。拨通电话的那一刻,她的心跳竟有些不受控制。
「喂?」电话那头传来陌生却温和的声音。
「…诗织吗?我是桐谷美奈子,妳的高中学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轻的、带着笑意的:「学姊?好久不见。」
美奈子切入正题,将工作机会与挑战简洁地说明了一遍。她没有提及任何私人情感,只是以一位经理人对人才的渴求,发出了邀请。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诗织给出了答复:「我明白了。听起来是个非常有挑战性的工作…我愿意试试。」
几天后,诗织正式到职。
美奈子亲自将她引进办公室,看着眼前这个褪去少女青涩、更添几分沉稳气质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欢迎妳,诗织。」美奈子脸上是职业的微笑,朝她伸出手。
诗织回握,眼神平静而专注:「往后请多多指教,桐谷经理。」
一声「桐谷经理」,清晰地划定了两人此刻的界线。过去的种种,暂时被尘封在这专业的称谓之下。
然而,她们的重逢,仍在办公室的茶水间里,引发了同事们的热议。
「喂,听说了吗?新来的助理诗织,以前是做瑜伽跟花艺老师的,那气质跟身材真是没话说。」一个男同事率先开了头,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可不是吗,」资深的女同事A搅拌着杯里的咖啡,撇了撇嘴,「一个是美艳逼人、气场全开的正宫娘娘,一个是清新脱俗、气质空灵的白月光。咱们部门现在的『风景』可真是越来越好了。」她刻意加重了「风景」二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另一个年轻女同事B则托着下巴,满脸梦幻地说:「我觉得她们就像红玫瑰与白百合。桐谷经理是那种一眼望去就无法忽视的、带刺的红玫瑰,美得有攻击性;诗织小姐呢,就像是雨后静静绽放的百合花,安静又有治愈感。」
男同事猛点头:「这个比喻贴切!不过我说,上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标准啊?现在进我们行销部,难道还需要面试颜值跟身材吗?还是公司要转型成模特儿公司了。」
「你懂什么,」女同事A白了他一眼,「这叫『策略』。你想想,桐谷经理现在是什么身份?老板娘!她身边的助理,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公司的门面。再说了,诗织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履历很不错,而且听说业务能力很强,我看不是个简单的花瓶。」
「我倒是好奇她们两个会怎么相处,」女同事B兴致勃勃地说,「一个是女王,一个是仙女,这…该不会上演什么宫斗剧吧?」
「啧,我看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女同事A喝了口咖啡,压低声音,「真正的好戏,是看桐谷经理。妳没看会议上吗?她那个『枯山水』的提案,直接让Susan总监赞不绝口,当天下午就把最难申请的顶级套房资源批给她了。老公是集团总裁,自己又有能力,现在身边再添一个得力又亮眼的助理…」
她顿了顿,总结道:「这哪里是宫斗剧,这根本就是女王带着她的贴身侍卫,要来横扫天下了。」
数日后,美奈子的「枯山水」企划案正式启动。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天空流淌着一道叹息般的霞光,透过顶级套房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洒入。窗外,东京的城市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模糊,远方的灯火开始一盏盏亮起,如同洒落天鹅绒上的碎钻。室内,洁白的沙砾被精心耙整出一道道象征流水的纹路,几块姿态各异的青黑色岩石静静矗立,构成一幅静谧的立体画卷。
空气中,还残留着同事们离开前的笑语。随着最后一位同事道别,套房的门被轻轻带上,一声微弱的「喀哒」声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专注于微调沙纹的美奈子,以及在一旁静静递上工具的诗织。
静谧,让某些被压抑的情愫,有了悄然滋生的土壤。
诗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的目光落在美奈子的侧脸上。那张被夕阳映照的脸庞,鼻梁挺直,睫毛纤长,专注的神情让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美,一如高中时,那个在学生会会议上侃侃而谈、光芒万丈的学姊。
她攥紧了手心,终于忍不住,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轻声打破了沉默。
「这里…有点像我们高中的美术教室,学姊。」她开了个头,「我们也总是最后才离开的那两个。」
美奈子的手一顿,竹耙的尖端在沙面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不和谐的凹陷。她缓缓擡起头,看向诗织。眼前的女子,眼神中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混杂着怀念、悲伤与深切渴望的复杂情绪。
「学姊…还记得高中的我吗?」诗织向前走了一小步,声音微颤。
「当然记得。」美奈子放下手中的竹耙,转过身正对着她,「妳是诗织,我怎么会忘记。」
得到这个答案,诗织像是鼓起了毕生的勇气,眼眶微微泛红:「我一直…忘不了学姊。毕业之后,我试着让自己往前走,也试着和男性交往过…」她自嘲地笑了笑,「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温柔、体贴…可是,当他们吻我的时候,我闭上眼睛,却只能看到学姊的脸。我才发现,有些人,一旦住进心里,就再也赶不走了。」
这番突如其来的、跨越了十几年的深情告白,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美奈子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一部分的她,为这份深情而震撼、动容;另一部分的她,却感到恐慌,因为她和高志的关系,才刚刚从废墟中重建起来。
她沉默了半晌,最终选择了坦诚。这份坦诚,不仅是对诗织,也是对她自己混乱内心的一次梳理。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妳。」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只是毕业后,就被高志…我先生,用很猛烈、几乎不给我思考空间的方式追求。那时候太年轻,被那样的热情席卷,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没多久就结婚了。人生…并不像我们在美术教室里想像的那么简单。」
诗织听完,眼底那层迷雾似乎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混杂着心疼与坚定的光芒。她朝着美奈子,试探性地、缓缓地又靠近了一步。那一步,跨越的不仅是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更是上司与下属、学姊与学妹之间那道无形的界线。
美奈子没有后退。她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只是静静地看着诗织的接近,看着她眼中的自己。
诗织在离她仅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擡起手,用微颤的指尖,轻轻拂过美奈子的脸颊。那触感,温柔得像羽毛搔刮在心上。然后,她倾身向前,将自己柔软的唇,印上了美奈子的唇。
那是一个充满怀念与不确定性的吻,温柔得像十几年前落在发梢的樱花花瓣,带着诗织身上淡淡的、仿佛百合花般的香气。
美奈子脑中一片空白,所有关于丈夫的承诺、关于公司的未来、关于成年人世界里那些复杂的规则,都在这一刻被抽离。一部分的理智在尖叫,警告她这有多么不妥与危险;但另一部分更诚实的、被压抑了十几年的情感,却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这份温存。
她闭上了眼,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她微微张开唇,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而是主动地加深了这个吻,回应着那份跨越了十数年光阴,依然炽热的爱恋。她的手,也缓缓擡起,轻轻扶住了诗织的腰。
这个吻仿佛带他们回到了那个樱花飘散的高中。春日里,通往校门口的那条长长的坡道,会被盛开的樱花树染成一片望不尽的粉白。微风吹过,便是漫天飞舞的樱花雨,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清甜的香气。在那里,世界的步调仿佛都变慢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整个春天的温柔。
樱花之所以令人眷恋,或许不只因为盛开时的灿烂,更因为它飘散时的凄美。那段高中时光,就是她们的樱花季。在那个单纯的世界里,一个眼神的交会,一次指尖的轻触,都足以让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澜。她们分享着一本小说,交换着一边的耳机,在所有人的目光之外,构筑了一个仅属于两人的、不被打扰的秘密花园。那份情感纯粹而热烈,仿佛可以持续到永恒,却又像满树的樱花一样,注定短暂,注定会在毕业的钟声响起时,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