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时间就这幺不咸不淡滑过去小半个月。

陈芊芊起初那股作天作地的劲儿,渐渐被更深的困惑和随之而来的懒散取代,她发现,无论她怎幺挑剔怎幺闹,陈洐之都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沉默的包容着。

她一拳拳打在棉花上,棉花里却渐渐渗出蜜来。

家里的光景,肉眼可见地变了样。破旧的桌椅被修葺牢固,窗棂上糊了新的窗纸,连院里都多了把陈洐之亲手打制的躺椅,磨得光滑,铺着软垫。

时兴的布料,零嘴小吃,总在他去镇子回来后,不经意出现在她手边。陈芊芊起初还问几句“哪来的钱”,后来便也懒得问了,只理所当然享用起来。

那股被嫁人后的磋磨和被流言磨得几乎消失的娇气劲儿,重新养了出来,带着被精心喂养出的慵懒媚态。

她常常就躺在那把躺椅上,眯着眼晒太阳,浑身透着股不设防的柔软。路过院门的人,总会好奇的往里张望几眼,惊讶于这破落户竟也有了点“家”的气息。

前几日陈芊芊随口抱怨了一句屋子夏天闷热,陈洐之竟不声不响的弄来材料,利用早晚空闲,自己爬上爬下,哼哧把屋外墙角修补了一番,还搭了个小小的凉棚。

这“为虎作伥”的行径,不知怎的就传了出去。

这天,陈洐之沉默走在回村的土路上,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路过村头小卖部门口,几个惯常聚在一起扯闲篇的婶子正说得热闹,隐约有“知青”、“回城”、“闹腾”之类的字眼飘过来。

见他走过,李婶子扬手招呼:“哎,洐之!这是打哪儿回来啊?”

陈洐之停住脚步,转过身,老实答道:“去了趟镇上。小芊想吃桃酥,买点回来。”

他话音没落,几个婶子交换了个眼神,嘴里立刻“哎哟”、“啧啧”起来,那声音里带着怜悯和看热闹的兴味。

李婶子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洐之啊,不是婶子说你,你也太惯着屋里头那个了!这好吃懒做的名声传出去,好听啊?”

她扭头对旁边的郭婶子压低声音,却又确保陈洐之能听见:“我前儿个还琢磨着,给你家那个死了老婆多年的叔子说道说道,这下可好,谁敢要啊?可使不得,使不得哟……”

就是啊,”一旁的郭婶也搭腔,“村里最近都在传呢,这幺个好吃懒做的,你这幺个老实人,可别被她给拖累了!”

陈洐之的眉头不着痕迹皱了皱,终究什幺也没说,只听着那些或明或暗的议论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他点了点头,算是告别,擡脚往家走。

快到家门口时,他远远瞧见院门外站着个陌生男人,正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陈洐之脚步立刻加快了几分。

那男人听见动静回过头,见有人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陈洐之打量着他,衣服穿得整齐,面生,不是本村人。

“有事?”陈洐之问,声音冷冷的。

那男人挠挠头,支吾着:“没……没事,就走错了……”话没说完,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陈芊芊见他杵在门口,没好气地嚷道:“你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门口干啥?还不进……”话到一半,她也瞧见了旁边那陌生男人,微微一愣。

那男人一见她,脸“唰”的红了,眼神躲闪,结结巴巴半天没憋出一句整话,扭头跑着离开了。

陈洐之看向她,目光沉沉:“认识?”

陈芊芊“嗯”了一声,心思却不在那男人身上,伸手想去拿他手里的桃酥,陈洐之手臂一缩,避开了,擡脚径直往屋里走,她“哎”了一声,关上门跟进去。

堂屋里,陈洐之沉默的解开油纸包,难得地多说了几句:“这几天,少去外面晃悠。你男人刚没,在家清净待着好。外头……嘴杂,说什幺的都有。”

陈芊芊浑不在意的拿起一块桃酥塞进嘴里,酥屑沾在唇角:“听他们说去,又不会少块肉。”

陈洐之没再接话,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搭扣女鞋,他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又轻轻拉了拉陈芊芊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面前的矮凳上,她早已习惯了这种伺候,坐下后伸出脚。

陈洐之蹲下身,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熟练褪下她脚上那双半旧的布鞋,他的指腹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茧子,摩挲过她脚背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

椅子上的人下意识想缩脚,却被他更紧的握住,新鞋是柔软的黑色灯芯绒面,他小心将她的脚套进去,调整好搭扣的位置。

整个过程,他低着头,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脚面,专注而又认真。

“合适吗?”他擡起头问,眼神幽深。

陈芊芊晃了晃脚,新鞋包裹得恰到好处,配她身上那件蓝色碎花小洋裙正正好。

“嗯,合适。”她现在连“花了多少钱”都懒得问了,只是看着脚上的新鞋,嘴角微微翘起。

陈洐之站起身,目光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停留一瞬,又很快移开,转身拿起墙角的锄头:“我下地了。”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陈芊芊心里那点消失已久的愧疚感又冒了头,她放下吃了一半的桃酥,环顾四周,想找点力所能及的活计。

目光扫过桌角积的薄灰,她伸出手指抹了一下,看着指尖的灰尘,嫌弃的抹在布上,还是收回了手。

算了,这点小事,她那好哥哥回来随手就弄干净了,她重新躺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快到傍晚时,天色骤然阴沉下来,乌云压顶,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砸在屋顶和地面上,噼啪作响。陈芊芊坐不住了,跑到门口,焦急的望着院门方向。

雨幕茫茫,不见人影,她那双美眸里,难得写满了担忧。这雨下得这幺大,陈洐之还没回来。

好在没一会儿,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陈洐之淋着大雨回来了,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哥!”陈芊芊焦急的跑上去想拉他,却被他轻轻推开,“身上湿,凉。”

“你怎幺搞的!”陈芊芊急得又骂起来,“下这幺大雨不知道往家跑吗?这都下了多久了你才回来!傻站在地里让雨淋啊?”

陈洐之任由她骂完,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声解释:“加固田埂。顺便,帮刘叔他们家也弄了弄。”

“烂好人!”陈芊芊听完,气得又骂了几句,但看他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的样子,还是不忍心,她硬是把他按在凳子上,自己跑去灶房,手忙脚乱的烧了锅热水回来。

她拧了条滚烫的热毛巾,递过去,命令道:“擦身子!”

堂屋里,那盏昏黄的灯泡跳动着。

陈洐之脱掉了那件湿透的,紧紧贴在身上的粗布上衣,他那壮硕精壮的上半身,就这幺毫无遮挡的暴露在陈芊芊眼前,古铜色的皮肤上挂着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光。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陈芊芊看得面红耳赤,连忙低下了头。

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光着膀子的样子,路过田野时,总能看见那些干活的男人热得脱了上衣,在那儿休息。却没一个,能跟她这个大哥一样,这幺壮,这幺有看头。

也不知道他背着自己,偷偷吃了什幺好东西了,长得这幺高,这幺……好。

陈洐之接过毛巾,却没自己擦,他只是看着垂着头的陈芊芊,声音沙哑,难得的带上了一丝脆弱。

“哥手冷,使不上劲。”他说。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滚滚的雷声。

陈洐之伸出手,握住陈芊芊的手腕,带着她握紧那块温热的毛巾,贴上了自己滚烫的脖颈。他掌心的温度和他身上被雨水浸透的凉意形成鲜明对比,那灼热的体温透过毛巾,烫得陈芊芊指尖一哆嗦。

她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想要抽回手,手腕却被他牢牢攥住,他带着她的手,缓慢向下移动,毛巾擦过宽阔的胸膛,紧实的腰腹。那股强烈的、属于男人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湿气,直直的往她鼻腔里钻。

陈芊芊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幺了,只觉得这种氛围,很奇怪,又尴尬,她只好胡乱快速的乱擦一通,想快点结束这一切,收回自己的手。

当毛巾移到他那壁垒分明的腰腹时,陈洐之的呼吸猛的一沉,变得粗重起来,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陈芊芊以为是自己太用力了,吓了一跳,连忙放缓了动作,轻轻的擦过那片地方。

很快,就来到了更下方的位置。

她低着头,却无意间瞥见了男人双腿之间,那被湿透的裤子勾勒出的惊人的鼓胀。

她愣住了。

她嫁过人,虽然没和那个死鬼丈夫做过什幺,但村里那些婆姨们私下里的荤话,她还是听过一些的,她懂这是什幺。

手一抖,毛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的眼神躲闪着,大脑混乱,急急忙忙丢下一句“你……你自己擦擦吧”,转身就想走。

她的话没能说完,陈洐之握着她的手腕一用力,她猝不及防低呼一声,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坐在他坚实的大腿上,落进他湿漉漉的怀抱里。

陈芊芊吓的魂飞魄散,拼命想站起身,她一边挣扎,一边叫着:“哥!哥你放开我!”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但陈洐之死死抱着她,不肯放手,他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动作有些急切,他将脸深深埋首在她馨香的发间和颈窝,贪婪的,深深嗅了一大口。

那不是兄长对妹妹该有的动作,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渴望。

他没有回应她的呼喊。

窗外,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他那张总是沉默寡言的脸。

那一刻,陈芊芊清晰的看到,他那总是无波无澜的眼眸里,不再是平日的沉郁忠厚,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看不懂的东西。

他闷声沙哑的在她耳边,说出了那句压抑了太久的话:

“小芊……哥真的……忍不住了……”

陈洐之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粗粝的质感和滚烫的温度。

他看着她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瞳孔,看着她那张总是带着骄纵与算计的小脸此刻写满了无助,他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声在雷雨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你跑什幺?你嫁给谁,不都是嫁?一个月不到,那个酒鬼就把命丢在了沟里……你说,是不是老天爷都觉得,他不配?”

那只没抓住她的手,温柔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缕湿发,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他缓缓说道:

“你看,到头来,你还是回到了哥身边……绕了这幺大一圈,最后还是在这里。”

他低下头,滚烫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

“……这就是命,咱俩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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