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寂暗的夜,车内是无法洞察的人心。时穗心跳得快从嗓子眼蹦出来,明明趴在他身上,却觉得他们真实的距离隔着数万里。
谈宿有钱,家世好,对她来说,是源源不断的能量。她现在家里的事乱七八糟,如果失去他这棵大树,必当朝不保夕。
她看向他的眼神太炽热,像小偷窥见珍奇珠宝,双眼泛起贪婪的欲光,丝丝缕缕的,纠缠上来。
早已睁开眼的谈宿细细品味,嘴角轻勾,宽括虎口扣住她窄尖的下颌,像打量一件商品,左右端详起怀里这张清纯的小脸。
她很白,雾眉轻和,杏眼温柔,唇色是极淡的粉,笑起来漂亮,又不乏甜美。很像那种说话温声细语,不容易产生大的感情波动的女孩子。
看着,谈宿瞳眸微缩,抚着她下巴,用带有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还浮着红肿指印的左脸,嗓音沉粝:“谁打的?”
他并没回答她的问题,却让她心里有了答案。刚刚和他一起从洋楼里出来的女人,大概就是他的新欢。还有一种糟糕的可能,那人是他正宫,她才是破坏人家关系的第三者。
高潮余韵褪尽,时穗心里的凉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僵硬得在他怀里动不了,麻木地喃喃:“我哥……”
车厢一瞬被沉默吞没,谈宿神情未变,抱着她从腿上坐起,拔出射精后一直埋在她穴里的性器。
他很快恢复了肃冷的正装模样,唯独时穗,裙摆凌乱地堆叠在腰间,内裤湿透了粘在腿心,浑身软绵绵得一点劲都提不上来。
她这般窘迫,却还心不在焉的,在意他外面有没有其他女人,这关乎他以后还愿不愿意给她善后。
车子飞速行驶,很快从热闹街区开往伸手不见五指的独栋别墅,窗外幽暗,连城建的路灯都没看到几盏。
时穗心情低气压,有点晕车,下车时,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接连吸引车内两个男人的目光。谈宿下车,但没跟上去,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里面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他微扬眉,嘴角挂着笑:“二哥你也太小心眼了,至于这幺对我幺。”
没理他的玩味,谈宿声线冷硬:“以后不许看她。”
“她差点摔倒。”
车内的人还想据理力争。
车外凛身站着的,却是完全不讲理,“她摔死也与你无关。”
“……”
无语的人笑了,没说话。
谈宿耐心尽无,转身往别墅里面走。身后响起一道喊声:“Ramey你什幺时候接走?它太能吃了,我养不起!”
时穗回到房间,进浴室洗澡。温热水流让她麻木的思绪回暖,她看着旁边明亮的镜子,眉间渐渐冷凝,擡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真是疯了,竟然吃软饭吃上瘾。
胀热的痛在薄嫩的脸部皮肤上发酵,很快通红一片。浴室门从外面被推开时,她这张难看的脸面向门口,直观地被谈宿捕捉到变化。
他清隽的手指解着衬衫扣子,眼睛黑如曜石,闪动着光泽,像暗夜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步步,缓慢地逼近被盯上的猎物。
时穗双腿直发软,踉跄着往后退,身无寸缕,就被他掐住脖子,狠狠抵在冰凉坚硬的墙壁上。
“啊……”
她冷得发颤,条件反射地往他身前反扑,却被钳制得死死的。
谈宿冷淡扬眉,戾气在眸底翻涌,一字一顿:“你是觉得我会喜欢你变成猪头的样子吗。”
时穗摇头,眼眶里凝出晶莹水汽,映出对他发自内心的恐惧,扶着他手腕的双手都在隐隐发颤。
谈宿睨了眼,指节松力,俯下清冷目光:“再让我看到你脸上有伤,不管谁弄的,我剁了他的手。”
“……”
时穗怕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做不到当着他的面咳嗽,只用掌心贴着热辣辣在疼的喉咙,缩了缩肩颈。
这副像是被欺负惨了才有的反射反应,让谈宿拧起眉,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带着厌腻:“五分钟,不出来我让你死里面。”
“……”
时穗身子无力地往下滑,缩成一团。原来,谈宿喜欢她这张脸。他能随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却不许别人动她一根汗毛。
所以他这次会保她吗?
她不知道。
书房幽静,没有开灯,电脑反射来的白光打在谈宿立挺的鼻梁,落下弧影,衬得那双狭长微挑的眸子愈发清冷,挟出几分倦气。
屏幕上的资料都是时家的,尤以时穗的哥哥为重。时圳,二十五岁,三年前于美国毕业,未婚。时氏破产前,他是公司的总经理,业界风评勤勉,无功无过。
但随着那修长如竹的手指缓缓往下滑,资料翻到下一页,映入眼帘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赌徒。
谈宿嘴角轻蔑地掀起。
本就不多的耐心在此刻殆尽,他拿起旁边的手机,拨出号码,音调浚洌:“山下赌场有个叫时圳的,找到他。”
阿岳问找到后怎幺处理。
谈宿平声警告:“找到再说。”
很明显,他此刻心情欠佳,阿岳说了声好,挂了电话。
电脑待机黑屏,书房陷入寂暗,等手机灯光也熄灭时,谈宿彻底被浓稠的暗色吞没。他闭上眼,喉骨缓慢滚动,⽤⼒压抑着⼼头莫名生起的燥意。
楼下客厅,时穗找来医药箱,刚拿碘伏润湿了在外面擦破的膝盖,就听到楼梯间响起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让她瞬间慌了神。
她赶紧擦好伤口,把用过的东西丢进垃圾桶,那抹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她身后,逆着光,将蹲在地上的她完全罩在阴影里。
“做什幺?”
谈宿居高临下的眸子里充斥侵略感。
时穗迅速转身,仰头看他,眸光无助又哀怯:“膝盖……破了,消毒。”
宽阔无比的客厅一片阒寂,她低位,他高位,距离甚远,听不到彼此的呼吸。
谈宿擡起一只手,送到她面前,抛下不带感情的几个字:“我也受伤了。”
时穗看向他的手。
就见薄冷的手背伏着条条青筋,蕴着蓬勃的力量感,在凸起的冷白腕骨旁,露出一块烟头烫出的红疤,颜色鲜嫩。
她突然想起,这是刚刚在外面她没咬住嘴里的烟,不小心烫到他的。心虚和恐惧交织,她回手去拿棉签,就被像山一样站在她身前的男人按住头。
他掌腹宽大,蓄着蛮力,扣住她后脑,猛地朝他身前压来。
时穗吓坏了,忘记反应,就感觉对方把手指插进她长发里,指节攥紧,挣得她头皮剧痛,眼眶唰的充泪。还没来得及喊疼,谈宿已经松手,像刚刚只是警告。
他微擡起下巴,那双总是清泠的眸⼦,被他低沉的语气润得湿潮:“用嘴给我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