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过去,你对他的态度总算有了好转。
一天算下来你只翻了他两个白眼,他不禁在心里窃喜。对他的称呼也从老头变成了他的大名,也不会他说一句你顶一句了。
不错不错教导有方。
不过你好像有些粘他,是指像小动物那样的粘。
比如现在你又扒着他窝在沙发上,按着他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不知道在做什幺。
“好啦好啦……好好坐着行不行?”他把你按在腿上,扶着你的腰让你坐好。
你抱着他不说话,尾巴绕着他的腰。
“最近怎幺了?”他摸着你的头轻声问。
“噗”的一声,第一天见过的那个瓶子出现在他眼前。
“一半了。”你的声音闷闷的。
“那不是好事吗?怎幺不开心?”
“我好像没那幺讨厌你了。”
他不知道怎幺接话了,心里想你怎幺说话没头没尾的。
好在你接着说了。
“我不想回去。”
他动作一顿:“为什幺?”
你直起身:“你知道我一开始为什幺那幺讨厌你吗。”
……这又是跳到哪了。
你自顾自继续说:“嗯……其实我是我爷爷带大的。”
你从未对他提起过你的家庭。不过在他看来,只相识了一个礼拜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也算正常。不过想到你第一晚做的噩梦和身上的伤疤,他觉得你接下来要说的事应该比较严肃,便点点头表示在听。
“爷爷对我最好了。”你的声音好轻,自言自语一般,“我最喜欢爷爷了。”
“但是我十岁那年爷爷走了,他当时比你还小一岁。他被一个女人给捅死了。”
你语气平静,沉默半晌,他开口说节哀。
你勉强勾了勾嘴角,摇摇头:“我爸妈都不告诉我,还是我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类为什幺要杀我的爷爷,所以我对人类的第一印象就是他们很坏。”
“如果不坏为什幺要杀我最爱的人。”
你的声音一点波澜也没有,他听着却莫名觉得心疼。擡起手想摸摸你的头安慰你,却又怕让你情绪失控缩了回去。
你抓住他那只手捏了捏。
“但是你挺好的。”你说,“你像我的爷爷。”
他微笑起来,擡起另一只手摸摸你的发尾。
“你看到过我背上那些疤吧。”
他笑容凝住,过了几秒才轻轻点头。
“那你怎幺不问我。”
“……我不敢问。”
“也是,我之前对你那幺凶。”你垂着脑袋。
“没关系啦,我能理解。”
“后面我爸妈就把我带走了。但是我爸对我和我妈不好,他说我们和人类女性一样,都是……”你顿了顿,“反正是很不好的东西,他说的好难听,我不想说了。”
“你不是。”他立刻开口。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所以我讨厌他。”你皱起眉,“有一次他又打我妈,我冲上去护着她的时候,他就打到我了。”
“很痛吧?”他搂住你的腰,把你往怀里带了带。
“嗯,还流了好多血呢。”你回忆了一下,“不过我不记得有多痛了,我只记得当时很生气,不知道他为什幺要这样对我们。”
“再后来我成年了,我妈找了一个人类男人,跟他走了。”
“那你呢?”
“她问我要不要跟她走啊,但是我当时还很讨厌人类,我就拒绝了。”
“你自己一个人?还是跟着你爸?”
“当然是自己一个人,我才不要跟他,我也离家出走。”你赌气一般说,“他当时气死了,他说你妈出轨,你也不是好东西,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出轨是你们人类的词吧,怎幺发明出来的。轨道明明是正确的东西,我妈那样的话算是回到正轨。”
他被你逗笑:“说得对。”
“所以我不想回去了。”你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前,“我觉得人间也挺好的。”
他摸摸你的脑袋,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你纠正一下对人间的印象:“除了我你又没接触过别的人类。”
“但是你对我好。”
“我……”他想和你说什幺对你好说不定是另有所图,对你好说不定是想骗你之类的,但转念一想现在好像也不是教育时间,千言万语转化为一声叹息。
你的尾巴松开他的腰,又缠住他的小腿。
“我有点难过。”
你的语气像在说别人难过一样淡淡的,沉默了一会又开口。
“我想哭。”
这次的声音哽咽了。
“哭吧。”他拍拍你的背,“哭出来会好一点。”
你揪住他的衣襟,肩膀耸动起来。他感觉有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到胸口。
“我不想回去了……”
像小孩子撒气不回家一样,即便那个家都不能称之为家,即便他心疼得想把你揉进怀里,他也不能跟你说什幺“留在我这好啦”之类的话。
你是一只才与他相识七天的魔种,在他眼里是他暂时收养的流浪小孩。就算他想,他也不敢把你留在身边。
只能沉默着不说话,嘴唇贴在你额头尽可能地把你抱紧,哄小孩一样带着你轻轻摇晃。
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