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绑架了。
居然还是在梦里——
深夜时分,
意识沉浮在暖洋洋的混沌之海,一天的疲惫渐渐被柔软的梦境包裹。
正要睡熟时,一个清晰却无法分辨来源、性别甚至情绪的声音,直接凿入了我的意识深处:
【你,想谈恋爱吗?】
问题来得突兀又荒谬,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处在半梦半醒间的我,思维粘稠得像融化的太妃糖,几乎没经过大脑过滤,凭着本能嘟囔回应:
“想啊……” 谁不想呢,美好的异性永远是做梦的好素材。
可以把自己哄睡着。
那声音似乎顿了一下,紧接着抛出更劲爆的问题:【那你想和各种类型的男人们谈恋爱吗?】
这个“很多”瞬间触发了某种潜藏的警惕机制。
即使睡意朦胧,某些原则性问题也不能让步,少来这种模棱两可的暧昧问法。
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我开始列举条件,仿佛在筛选购物清单:
“唔……那得看是什幺样的……要好看的,赏心悦目是基本……得多金的,起码养得起自己别想来吃软饭……哦,最重要的是得专一!
纯情的也不错……滥情的达咩!性格要好,不能是变态……轻微可以接受,反正至少要对我好,忠诚,最好还能有点特殊技能……”
我絮絮叨叨,越说越具体,几乎要把自己看过的所有小说漫画理想男主的优点都堆砌上去。
【停停停!】那声音似乎有点扛不住了,打断我的畅想,【你就说,想,还是不想?】
但是我不为所动,甚至因为被打断而有点不满:“想要美好的体验,必要条件肯定得满足啊……空头支票谁不会开……”
梦里还这幺抠门,差评。
不是我喜欢的梦直接不会做。
那声音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进行某种复杂的计算,最终妥协般响起:【……可以。满足你的必要条件。】
“行吧……”我模糊地应了一声,心想今晚这睡前故事的前奏还挺别致,居然自带互动选项。
看来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编故事编得精神都要分裂了,居然在梦里自己问自己答搞起了需求调研。
没再理会这个奇怪的“梦”,调整了一下睡姿,期待着接下来梦境会自动生成怎样的美妙剧情:“嗯……今晚梦什幺好呢……”
念头还未落下,那个机械冰冷、毫无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无比清晰,如同直接烙印在灵魂上——
【检测到宿主最终意愿:确认。】
【协议成立。因宿主已自主同意,一切后果,请自负。】
【已为您匹配《恋与猎人大冒险》,游戏加载成功!正式启动!
———心跳、生存与捕获的终极游戏,现在开始——】
?!什幺?
我猛地一惊,混沌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大半,但还没等我理解这突兀的“梦”是怎幺回事,眼前骤然爆开一片极其刺目的纯白光芒,吞噬了一切感官!
剧烈的失重感袭来,仿佛从万丈高空坠落。
“呃啊!” 下意识的惊呼卡在喉咙里,转变成了一种极其微弱、感到非常陌生的声音。
视野在强光的刺激后变得模糊不清,只能感知到混乱的光影和晃动。
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隔着一层水幕,听不真切,只能捕捉到几个断断续续的字节:
“……生了……终于……”
“……是个……小姐……”
“……可是……”
“不是应该是个男孩幺?啊……出生了……明明检查的时候……只有一个啊…”
紧接着,是一个女人明显拔高、充满了极度震惊和不可置信的尖叫声,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
“不可能!那是什幺?!我的女儿?!”
我很惊慌,感觉自己在被移动,视角晃动得厉害,浑身湿漉漉黏糊糊,一种被束缚的、极度无力感包裹了我。
艰难地试图聚焦视线,很可惜什幺都看不清,感觉是如此渺小、脆弱,冷意不断侵袭着我过分恐慌的心神。
呼吸都很艰难,更别提哭泣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周围嘈杂至极,我只觉得耳膜快被震破了,头痛欲裂地听见女人的尖叫被一道沉稳的男声呵止,
我感觉整个人,不,是整个“存在”都不好了。
这触感、这声音、这冰冷的空气、这无法控制的脆弱身体……绝对不是一个梦该有的逼真度!
刚才那个声音……难道不是梦?!
下一秒,一个冰冷的东西似乎轻轻触碰了我的脸,应该是脸吧,引发了一阵细微的刺痛感。
同时,一个低沉而严肃的男声响起,压过了女人的啜泣和惊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闭嘴。”
不好意思,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所以大概说的是另一个人吧。
自己……到底答应了什幺?!那个“谈恋爱”的代价,就是这个?!!
寒意,比周遭空气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这颗刚刚开始跳动的弱小心脏。
“产检的时候明明显示是个男孩啊……”基裘坐在床上说道,而且应该只有一个孩子才对,她有些不敢相信。
闻言,席巴的目光从那份充斥着矛盾数据的报告上擡起,再次落回被放进保温箱里的小家伙。
里面的那个小东西呼吸微弱,薄薄的肉红色皮肤下甚至能看见细微的血管,仿佛随时会不留恋这个世界而离去。
但,确实是他们的孩子没错。
显然基裘也知道这个事实,不知是想到了什幺可能,手掌抚上了自己的脸庞,笑得很幸福。
“难道是因为妈妈太想要个女儿,所以你才回应妈妈的期待而降生吗?哦~……亲爱的,我好开心!”
席巴沉默了片刻,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产房内响起,压过了仪器细微的滴滴声和基裘尚未平复的激动呼吸。
“莱薇妮娅。”他宣布道,“她的名字是,莱薇妮娅·揍敌客。”
“莱薇妮娅……?”基裘下意识地重复着,电子眼的光芒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她咀嚼着这几个字,“莱……”
取自Ravie,意为“狂喜”“着迷”“掠夺”,矛盾的激烈内核。
明明是那幺脆弱的,仿佛早产一样的弱小婴儿,比猫大不了多少。
“真是……真是……”基裘的情绪再次被点燃,一种混合着困惑、被这矛盾名字说服、以及扭曲期盼的情绪在她心中膨胀,
“太好了!莱薇妮娅!我亲爱的女儿!你一定要坚韧的活下去,然后……然后尽情地绽放你的力量!让妈妈看到你最美的样子!”
就在这时,产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另一位管家抱着另一个襁褓,恭敬地垂首站在门外。
“老爷,夫人。”管家声音平稳地汇报,“伊路米少爷的检查已经完成。身体各项指标都非常健康、强壮。”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席巴和终于将部分注意力从莱薇妮娅身上移开的基裘,都看向了那个襁褓。
里面是一个与莱薇妮娅形成鲜明对比的婴儿。他皮肤白皙红润,呼吸有力,健康,安静。
席巴走上前,看了一眼这个健康的儿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颔首,似乎这才是揍敌客家孩子该有的标准模样。
不寻常的开始,枯枯戮山的未来,从这一刻起,已然注定了不平静。
而保温箱中的她,被取名为莱薇妮娅·揍敌客,对此浑然不觉,难受的身体让她的意识陷入沉眠。
下一次意识的浮起,并非清醒,而是被一种纯粹的、生理性的恐慌所攫住。
黑暗。一片虚无的黑暗。
还有…寂静中自己那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声,以及某种规律、冰冷的仪器声…滴滴、滴滴…
再次醒来的我感觉不到四肢,控制不了身体,甚至连睁眼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像是一缕被塞进脆弱容器里的幽魂,被无形的束缚紧紧包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带来一种精疲力尽的酸软和无力。
这样活着好痛苦。
我在哪?这到底是怎幺回事?那个梦…那个声音…
(系统!系统!)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试图呼唤那个罪魁祸首,(是你吗?那个问我问题的东西?!出来!把我弄回去!这不好玩!)
【叮。宿主意识已清晰,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很高兴为您服务。】
一道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
(服务个屁!送我回去!立刻!马上!)
【拒绝。传送协议基于宿主最终确认意愿“行吧”达成,已不可逆。灵魂绑定完成。】
机械音平静地陈述,
【建议宿主接受现实,既来之,则安之。生存是您当前的第一要务。】
(安你个头!这到底是哪里?!)我几乎要崩溃了,这真实无比的窒息感和脆弱感绝不是梦!
【您马上就会知道。】
系统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看好戏的意味?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遥远彼端的门锁开启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极其高昂、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情感,甚至因为过度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和浮夸的女声,清晰地穿透了保温箱的阻隔,传入了她的耳中。
“哦~~我的莱薇妮娅~~!妈妈来看你了!”
这声音…这浮夸的语调…
莱薇妮娅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荒谬绝伦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还没等我细想,另一个低沉恭敬的男声响起,似乎在向那女人汇报:“基裘夫人,莱薇妮娅小姐的最新数据显示,她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虽然依旧微弱,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度过。请您放心。”
基裘…夫人?莱薇妮娅…小姐?
这两个名字组合在一起,如同一道惊雷,猛地劈开了未知的混沌!
(等、等等……基裘?莱薇妮娅?这难道是在叫我,但是基裘……?)
钝痛的大脑飞速运转,那个花了自己一天时间,开着倍速疯狂追完并爱上的动漫……那些角色……
(不、不会吧……难道……玛萨嘎——?!)
就在我内心疯狂呐喊质疑的时候,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恰到好处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毋庸置疑的肯定:
【是的,宿主。就是您想的那样。】
【欢迎来到《HUNTER×HUNTER》的世界。】
【您现在是揍敌客家的长女,莱薇妮娅·揍敌客。】
【祝您生存愉快。】
生存……愉快……
有什幺好生存的?!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存在好吗?!不对,我本人是存在的,
但——
揍敌客家没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