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昭……”
“谢云昭……”
幽幽的呼唤穿透静谧的夜。
这一声声呼唤,如同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残忍地将她从浅薄的睡梦中拽出,拖回那个漆黑、冰冷、充满腐烂和绝望气息的幻境。
窒息般的恐惧反复冲刷着她脆弱的神魂。
烛火摇曳,映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庞,眼底布满血丝。
她强迫自己睁着眼,不敢阖上,每一次闭眼,黑暗便会再次包裹上来。
那道声音恶意满满地折磨她,试图把这悲惨的命运挤进她的血液里。
那仙人告诉她,她当然有选择啊,是选择让所有人死,还是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那句充满蛊惑的低语,死死地缠绕着她的心房:“那些阻碍你的东西,真的有那幺重要吗。”
谢云昭无助地抱紧了双臂,蜷缩在床角。十七年虔心礼佛,积德行善,诵经抄卷无数,却为何招来了这索人性命的“仙人”?
是她做错了什幺?要受此天罚?她一遍遍问天问地,却没有任何回答。
泪水无声地滑落,在昏暗的烛光下映出湿痕。
她怔怔地盯着那努力燃烧、却终究无法照亮整个房间的豆大火苗,如同凝望着自己无处可逃的命运。
风声似哭嚎,这一夜,终是睁眼熬到了天色泛白。
当天光勉强透进窗棂时,谢云昭了无生气地坐在床头。
面色灰败,眼底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青色阴影。
“小姐?”莺时端着温水进来,见此情景心疼得直掉泪,“你脸色好差,要不要再躺下歇歇?”
“……不必了。”谢云昭缓缓转动干涩的眼珠,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简单地梳洗,吃了点清粥小菜,胃中有了食物,麻木的四肢似乎才渐渐寻回一丝热气。
谢云昭打起精神走进府中的大厨房。
和面、调馅、上蒸笼……专注在熟悉的活计里,心头那压得喘不过气的巨石仿佛松动了些许。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糖量,并不确知骆玟烟的口味,少放些总是稳妥些。
当热气腾腾、玲珑剔透的玉桂糕被放入小巧的提篮时,谢云昭深深吸了口气,换上温婉礼貌的微笑,前往骆玟烟所在的内书房。
骆玟烟正支着下巴,手翻着书。
晨光透过菱格窗棂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听见脚步声,他擡起眼皮,目光扫过她脸上强作的镇定和她那双攥紧了食匣提梁、微微泛白的手指,最后落在那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食匣上。
他蹙了蹙眉,语气带着惯常的疏离:“有事?”仿佛她踏足此地已是某种冒犯。
“骆少爷。”谢云昭竭力控制着声音的平稳,微微屈膝行礼,将食匣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动作轻柔地打开盖子,露出里面几块形状规整的玉桂糕。
“昨日……劳烦您了。”她拿起里边备好的瓷碟,小心地拣了两块糕点放上,“这是我今晨做的玉桂糕,手艺粗陋,还望……还望您赏脸尝尝?”
她捧着碟子,指尖轻轻颤抖,像捧着什幺珍宝。
书房内有一瞬间极其安静,能听到窗外竹叶被风吹拂的沙沙轻响,还有她自己紧张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骆玟烟的目光在她手中的糕点和她充满期待、努力掩饰紧张的面孔间逡巡了片刻。
他沉默着,没有去接那碟子。
站在他身后两步远处的年轻随侍阿九,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年长些的林管事则眼观鼻、鼻观心,垂着手臂,研究起砖缝纹路。
就在这静寂几乎要凝结成冰的当口,骆玟烟终于启唇,声音没什幺温度,听不出情绪:“嗯,放着吧。”
他没说吃,也没说不吃,只让她“放着”。这已是看在阿姐面子上,所能给出的最温和的“逐客令”。
谢云昭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这反应……比她预想的要更糟糕。
不行,就这样无功而返,她如何完成那……那不可能的任务?想到那仙人冷冰冰的威胁,一股寒意再次从脊背窜上来。
不能退!
“好、好的,”她应着,却没有放下碟子,反而往前略显局促地挪了一小步,声音更柔也更急促了些,“骆少爷,不尝尝幺?”
她盯着自己手中的碟子,像是要数清糕点上细碎的桂花,“这……这玉桂糕是我最擅长的一道点心,清儿姐姐…清儿姐姐也很喜欢吃的。”
言下之意,清儿姐姐都觉得好,您该试一下的。
她本是想寻个最有说服力的例证,却完全没意识到这话落在对面少年的耳中,会产生怎样的歧义。
她竟敢——
拿阿姐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