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夕阳把楼道染成一种温暖的蜜色，汤贝按动密码锁，推门入户。
一股熟悉的家常菜香混着米饭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一身的室外燥热。
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的嗡鸣和锅铲碰撞的清脆声响。
“奶奶，我回来了。”她轻声说。
“哎！贝贝回来啦？”奶奶的声音裹着笑意从厨房传来，伴随着滋啦一声炒菜下锅的动静，“图书馆凉快吧？饿不饿？奶奶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快洗手准备吃饭！”
汤贝弯腰换上天蓝色的软底拖鞋，像褪下一身无形的外壳，变得松弛下来。她趿拉着鞋子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边。
奶奶系着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淡紫色碎花围裙，正麻利地颠着炒锅，灶火映亮了她慈祥的侧脸和几根银白的发丝。
汤贝没做声，只是悄悄走上前，把下巴轻轻搁在奶奶略显单薄的肩膀上，目光落在咕嘟冒泡的酱色排骨上。
奶奶身上有油烟味，更有一种让她安心的、类似于阳光晒过棉布的味道。
“累不累呀？”奶奶侧头，用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动作自然又亲昵，“我们贝贝用功了。”
“不累。”汤贝摇摇头，声音有点闷。她吸了吸鼻子，“好香。”
这处离学校不过一刻钟路程的新小区，是父母早几年置下的产业。窗外就能望见B中操场的红色跑道和成排的杨树，堪称标准的学区房样板。
可大多数时候，这个家里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的身影。父母的身影更多是凝固在客厅那张巨大的、一尘不染的全家福里，或是闪烁在深夜视频通话那头略显疲惫又带着歉意的笑容里。
他们的世界很大，装满了项目、会议和远方的生意。
兴许是她天生性子就静，父母缺席的成长并未让她生出多少叛逆和荒疏，她更习惯独处，将孤独与苦闷都压在了书本里，成绩单上的数字足以爸妈欣慰。
吃过晚饭，汤贝帮着奶奶收拾了碗筷，便端着半杯温水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书桌正对着窗户，外面是沉落下去的夜色和远处学校教学楼零星亮着的灯火。高三的隐形压力像一层薄纱，早在暑假尾声便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
她从书包里拿出崭新还带着墨香的综合复习题集和英语五三，台灯暖黄的光晕洒在纸页上，将那一方小天地照得清晰而宁静。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与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交织在一起。
台灯的光晕在纸页上停留了太久，公式和英文字母渐渐有些模糊。汤贝轻轻呼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颈，擡眼望向窗外。
夜色已浓，远处的教学楼灯火大多熄灭了，只剩零星几点，像守夜人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拿起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冷白的光映在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清冷的脸上。指尖无意识地滑动，各种讯息和短视频的光影快速流转，像一条喧嚣却无法真正侵入她世界的河流。
直到一个特定的头像跳入眼帘——她关注列表里的Dom博主更新了。
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像是某种隐秘的期待得到了回应。
她点开视频，没有画面，只有一片沉静的黑色，和一行简短的文字情境设定：「小贝半夜三点还在刷手机，被发现了。」
然后，声音响了起来。低沉，稳定，带着强势，透过耳机清晰地传入她的耳膜，震得耳廓微微发麻。
那是冷静的、甚至带着一丝失望的陈述，却蕴含着强大的掌控力。
“答应过我什幺？”声音略微拖长，带着一点危险的压迫感。
“看来是白天太纵着你了，规矩都忘了。”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仿佛在等待一个并不存在的回应，然后是一声极轻的、仿佛能想象出摇头动作的叹息。
“手伸过来。”
汤贝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仿佛被拉入了那个虚构的情境里。她明明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周遭是熟悉的安全环境，可那股声音带来的威慑和奇异的安抚感，却像无形的触手，轻轻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小的战栗从脊椎末端窜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在皮肤下暗涌，带来一种微妙的燥热。
多巴胺悄无声息地分泌，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夹杂着一点点心虚，一点点被看穿般的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悸动的兴奋感，在体内悄然涌动，冲刷着学习后的疲惫和麻木。
这个博主粉丝并不多，甚至还没过百。但此刻，这个声音恰好精准地敲击在她的渴求上。
她闭上眼，耳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被强势约束、被牢牢掌控的想象，像是鱼饵勾住了她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