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晨光渐渐推开,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
乐安在一片温热与酥麻之中醒来,睫毛颤动,脑海还残留着昨夜的片段。那场梦,像是浓得化不开的蜜。
她在梦里被人捧在掌心,唇舌缠绵,指尖如羽般抚过全身每一处细微的敏感。那不是虚幻的感觉,而是带着热气、带着重量的真实。
她甚至能记得,那一瞬,她张开双腿的羞怯与酥意,还有某个压抑至极的男人,眼底那压得死死的渴望与隐忍,那正是墨玄。
想到这里,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指尖触及身下,湿意让她怔住,瞬间红到了耳尖。薄被下,雪白的腿间尽是黏腻花蜜,沿着肌肤蜿蜒。她咬了咬唇,几乎不敢再去确认。
这是春梦后的痕迹。
偏偏那梦里的感官细腻得过分,像是身体深处的某种记忆被触发,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渴望被人触碰、渴望男人温热的气息与包覆。
外间的脚步声响起,她下意识双腿一夹,慌乱地拢好被子。首先推门进来的是霜花,眼神一扫,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并未揭破,只温声道:「公主,可要奴婢替您更衣?」
乐安红着脸点点头。霜花低身替她收拾时,动作极轻,仿佛不愿惊动那份羞意。但在她俯身时,唇边却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心里清楚,公主殿下,怕是昨夜春梦缠身了。
在替乐安换下沾湿的亵衣后,霜花柔声低问:「殿下……可要奴婢传几位男侍进殿侍奉?」
乐安心头一跳,本能地想拒绝,可霜花已擡手,吩咐外头的侍婢小荷捧进一本厚册。
墨玄的高大身影紧随其后踏入门槛,然而只有一瞬,他便捕捉到乐安眼底那慌乱与回避。那视线,仿佛她不愿让他靠近。
他指节收紧,声线压得很低:「属下……失礼了。」说罢,他退到门外,站得笔直,眼底却掠过一抹苦涩。
待她整理好衣裙,霜花又端来温茶,柔声开口:「公主,这些日子您都没有传男侍,怕是……比平常更加敏感些。府里备有一册男侍名录,您要不要看看?」
乐安一怔:「男侍册?」
早已候在旁的侍婢小荷恭敬捧着一册鎏金封面的册子进来,置于案上。封皮上绣着一朵盛放的海棠花,内页以极工整的字迹记录着每一名男侍的出身、年岁、擅长技艺,甚至连身段尺寸、肤色气息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册页翻开,一张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有温润如玉的书生,有眉目如刀的武士,有妖冶惑人的舞伎。其中,乐安的目光被某一页勾住……
那人清俊至极,却一双眼冷如积雪,生人勿近。册上所载:楚轻臣,本为西北侯府世子,因母族败落,身陷囹圄,后被原主以重金赎出,遂纳入府中。
霜花轻声道:「殿下还记得吗?这位楚公子,原是先帝为您择选的王夫人选……」乐安指尖在那名字上停了片刻,心底莫名一颤。
册子还没翻完,霜花又笑着补充:「还有几位,如今都在养在后院,等殿下差遣。不知……您可要先选一位,做您的教引通房?」
乐安垂眸,指尖在册页上轻轻摩挲。昨夜梦境的酥意与晨醒时的湿热记忆,像暗潮般在心底翻涌。
「他……怎么会在这册子上?」乐安忍不住低声问。
霜花垂眼回道:「殿下曾言最看不惯他那副清高模样,故而强行纳入府中,说是要好生”调教”一番。只是自楚公子入府以来,既不肯服侍,也极少开口言语,反倒屡屡惹得殿下动气。」
乐安指尖在画像上轻轻摩挲,楚轻臣的眼神与其他男侍不同,那是一种即使跌入泥淖,也不肯低头的倔强。
她忽然有些心软:「既然他不是男侍,让他走吧。」
霜花惊得擡起头,「殿下是认真?」
「嗯。原主虽然……」乐安顿了顿,避开了那个「荒淫」的词,「既不愿服侍,那就不用留在府中了。」
霜花的神情却愈发严肃,「殿下,世人皆知楚轻臣之名。若放他出府,他一无所有,又有昔日仇家在外,怕是连奴隶都不如。留在府中,虽然不得意,但至少有口饭吃,也无人敢伤他。」
乐安怔住了。她原以为放人是善举,却没想到外头的世界对一个失势的前世子有多残酷。
霜花轻轻阖上册子,语气带着几分劝导:「公主若真想救他,倒不如想个法子,让他在府中立个身份,不必去做男侍,也不至于被人欺凌。只是……这要公主开恩才行。」
窗外阳光渐盛,金光透过帘影落在册面,映得那张清冷的脸更添一层孤绝。乐安心头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决意,她要改变的不只是自己,或许,还有原主留下的这些命运。
「……那,除了男侍,他还能做什么?」乐安下意识问道。
霜花垂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禁忌般,「殿下,楚公子虽是世子出身,但如今身份已废。他既不能仕途,也不能经商,旁人更不敢与他结交。留在府中……除了取悦殿下,实在没有第二条路。」
乐安心中一紧。她很清楚原主当初为何纳楚轻臣入府,不过是为了折辱一个曾经高不可攀的人。可如今她却觉得,若真这么逼他,岂不是把人一步步推入绝境?
「若我真放他走呢?」她忍不住低声道。
霜花猛地擡眼,目光中带着不敢置信与隐约的惶然。可还未出声,殿外正好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总管急步进来,恭谨禀道:「殿下,楚公子在外候着,说是今日是三日一请安的日子。」
乐安愣了愣,回头望向霜花。
霜花面色微变,迟疑着才压低声音解释:「殿下……这是您先前立下的规矩。楚公子虽不愿侍奉,但每隔三日,都要入殿请安。您……您常借此为乐,故意缠着他。」
乐安心中一震。原来这也是原主的恶趣味。她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清冷的脸庞,不由得心口一紧。
「让他进来吧。」她的声音有些不稳。
霜花躬身退下,心底却暗暗狐疑,公主今日的神情,怎么与前几日全然不同?
片刻后,殿门缓缓掀开,一名衣着素净的男子步入。
他气质清峻,容貌如雪中孤松,尽管身处这般境地,仍透着不容亵渎的冷意。只是眼底的疲惫与压抑,让那股孤傲更添凄凉。
楚轻臣在殿中一拜,声音冷清:「在下楚轻臣,参见殿下。」
这就是楚轻臣,原主曾经的王夫人选,如今却被原主强纳入府,困于此间。想到他过去必须每三日一次来请安,受尽羞辱,她心里泛起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而她此刻,竟不知该如何与他对视。
楚轻臣在被召来时,听到「放他自由」的话,只觉心头一冷。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自由?这两字于他而言,不过是另一种羞辱罢了。这位乐安公主当年强纳他入府,如今再以「施恩」为名放他走,无非是再次提醒他已经一无所有。
然而,他并没有表露半分,只冷冷垂眼,唇角依旧是那副清冷高傲的弧度。心底却燃起另一个念头,若真能借公主的身份,他或许能寻回真相。因为楚家并非真正的罪人,而是被设局诬陷。他活着的意义,不只是苟延残喘,而是要翻案。
至于这位公主……若她真已改变,那便更是天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