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她涕泪交加、惊惶绝望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与其说是同情,不如说是带着点兴味的审视,像是在看一只误闯入高级餐厅后厨的流浪猫,浑身脏污又可怜兮兮。他薄而锐利的唇角似乎向下撇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叹息或嘲弄。随后,他转身踱到厚重的落地窗边,并未拉开遮光帘,只是用两根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开一丝缝隙。
冰冷的霓虹光线切割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光影。他穿着剪裁精良的休闲装,薄薄的肌肉线条在衣物下若隐若现,手臂上蜿蜒着设计感极强的几何线条刺青,与这糜烂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危险的吸引力。他侧头,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
“看见楼下那个闪着红灯的小门了吗?贴着‘员工通道’那个。” 他示意着外面,“出去左转,有条堆满垃圾箱和泔水桶的小巷,味道很难闻。走到尽头是堵墙,踩着那个最大的绿色垃圾箱翻过去,就是后街大路。”
他放下手指,帘缝合拢,包厢重归昏暗,只剩下角落氛围灯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在逆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瑟瑟发抖的知凛。
这突如其来的、具体的“生路”像强心针注入知凛濒死的心脏。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从地上撑起,粘稠的威士忌浸透了她廉价的帆布鞋底,每一步都带着绝望的黏腻感。她踉跄着扑向那扇厚重的、象征着逃离的门,手指疯狂地拧动那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纹丝不动。
她惊愕地擡头,心脏瞬间冻结。男人布满精巧几何刺青的小臂正如同钢铁门栓,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抵在门板上。昏暗光线下,薄而紧实的肌肉线条随着他平稳的呼吸清晰可见,充满了绝对的控制力。
“反…反悔了?”知凛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气音,恐惧让她几乎失声。
男人没有回答。他突然逼近,动作快如猎豹。冰凉的金属皮带扣“嗤啦”一声刮过她裸露的小腹,瞬间留下一道细长、灼痛的红痕。带着高级烟草与淡淡古龙水混合气息的手掌猛地扣住她纤细的后颈——虎口精准地卡在她剧烈搏动的颈动脉上!滚烫的触感和致命的压迫让她瞬间窒息!
“天真。”他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气息拂过她粘着泪水的鬓角,“整条走廊,前后出口,包括那条‘救命’的小巷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他扣着她后颈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扬起惨白的小脸,对上他那双在幽暗中显得格外深邃锐利的眼睛。另一只手的拇指则带着一种近乎亵玩的力道,重重碾过她下唇刚刚被咬破、还在渗血的伤口,“猜猜看,一只被逮回来的、还捅伤了‘贵客’的小野猫,会被关进哪个‘房间’里,” 他刻意停顿,目光在她布满恐惧的脸上巡梭,吐出的话语残忍而清晰,“用多久,‘还清’今晚天价的违约金和医药费?”
“嗡——嗡——嗡——”
就在这时,男人放在丝绒沙发扶手上的手机骤然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中爆发出刺目而急促的蓝光——来电显示的名字赫然是“陈疤脸”!
这名字如同地狱的号角!知凛瞳孔骤缩,仿佛看到绞索瞬间勒紧!极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就在男人分神瞥向那催命符般的屏幕时,她像被电流击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扑过去抓住他微敞的衬衫前襟——纽扣被他先前无意识地解开,露出了半截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她汗湿、沾着血污和威士忌的掌心,在他昂贵的丝绸衬衫上瞬间洇开一片深色的、绝望的污渍。
“求你……”她仰视着他年轻却冷酷的脸庞,所有残存的抗拒、恐惧都被这终极的绝望碾得粉碎,只剩下彻底认命的空洞卑微,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让我做什幺……都行……求你救我……”
男人冰冷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回她惨白如纸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评估价值的漠然。他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粗暴地将她的脸按向沙发上那兀自震动的手机屏幕!冰凉的屏幕紧贴着她带血的下唇和湿冷的脸颊。
“接。”他命令,声音像淬了冰。虎口死死卡着她的下颌,另一只手则危险地滑向她紧贴刀痕的腰侧,冰凉的金属表带边缘狠狠硌进她敏感的皮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
知凛的睫毛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疯狂颤抖,在男人强硬的、不容抗拒的按压下,她的睫毛尖终于扫过了那个闪烁着致命蓝光的接听键——
“喂?汪少?怎幺样?那小雏儿没给您添麻烦吧?我刚听说她……”陈老板油腻谄媚又带着点焦灼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炸响,背景是混乱的音乐和隐约的警笛声(可能是被捅的客人那边闹出的动静)。
“再说一遍。”男人掐着她下巴的手指收紧,声音低沉如恶魔的低语,紧贴着她耳廓,同时腰侧的金属表带更深地硌入皮肉,痛感尖锐地刺入她混乱的神经,逼迫她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巨大的屈辱和唯一渺茫的生还希望彻底碾碎了她的灵魂。在男人混合着烟草与高级香料的冰冷气息笼罩下,在他年轻而强大的压迫感前,在腰侧那尖锐的刺痛和颈动脉被掌控的致命感中,知凛浑身筛糠般地颤抖,闭上眼睛,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从被碾破的嘴唇和撕裂的喉咙里,终于溢出一声陌生、甜腻、带着濒死般颤抖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从血肉里剜出来:
“主人……我…我是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