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掉

虞仲庭到家时,天已经算是比较晚了,客厅里只有一位还在忙活的妇人,叫陈惠,大家都叫她惠姨。

她比司机老陈年纪还大些,是一位很有经验的管家,此刻背对着门口,正要把花瓶里生机不再的鲜花取下来准备扔掉。

直到虞仲庭进了门,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一些声音,她才回过头去。

虞仲庭西装革履,近一米九的个子,肩宽腿长,平常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或许是刚结束完工作行程,那张一贯冷冰冰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疲倦,更是凶得让人不敢靠近。

“先生回来了。”

“嗯。”虞仲庭脱下西服挂好,扯松了领带,打开鞋柜,把换下的皮鞋放进去,旁边是一双尺码明显要小很多很多的女士帆布鞋。

惠姨进了厨房忙活,探出头来问虞仲庭:“先生吃点什幺吧?晚上煲了一锅老母鸡汤,想着给玉荷小姐晚饭喝,结果那孩子回来就跟我说不吃晚饭了,怕她半夜饿了,菜都还温着呢。”

“她没吃晚饭?”虞仲庭皱着眉头问。

“是啊,”惠姨打开盅盖,一股子热腾腾的鸡汤香汽扑鼻而来,“说是奶茶当晚饭吃了,那种东西哪能当饭吃啊。跟我又还生疏着,我劝都不好劝。先生你说说她。”

“嗯,”虞仲庭应下来,神情淡得看不出喜怒,他看了一眼沸腾的鸡汤,又想起玉荷那小鸟一样的胃口,就让惠姨不用忙活,回房休息。

“我不饿,她吃得又少,汤够喝。”

“也是,大晚上的别积食了。”惠姨脱下了围裙,走之前还不忘提醒虞仲庭,“奶茶那东西要喝坏身体的,先生以后别让她喝了。她听你的。”

陈惠香是当奶奶的年纪了,对于年轻人追捧的东西她一向接受不良。

虞仲庭点头:“我知道。”

虞仲庭端着一碗鸡汤上了楼,他开门的动静很小,一进屋就看到玉荷小小一个坐在书桌前,双手捧着一杯比她脸都大的奶茶,咕噜咕噜地喝。

她很认真地品尝着,浓密卷翘的羽睫微微下垂,白腻的脸颊肉因为含着液体鼓起来了一点,像什幺啮齿类动物。

咬着吸管的粉色嘴唇稍微嘟起来,虞仲庭知道那软嫩的粉嘴唇尝起来滋味有多好。

他没有打扰她,一只手端着鸡汤,另一只手则将门轻轻掩上,房间只开着一盏落地灯,一切的一切都是柔亮的,朦胧的。

虞仲庭悄无声息地立在门边,隐入昏暗中,观察她,像猛兽对猎物发起狩猎前,会保持静默。

是空气中愈加明显的鲜汤香味,若有似无地飘到玉荷鼻腔,才引起了她的注意。转头看到虞仲庭时,她才慌张地像个孩子似的,手足无措地把手里东西藏到背后,一张漂亮的脸蛋吓得苍白。

“啪嗒”

锁舌轻弹一声发出声响,男人在这个时候才不紧不慢将房门反锁,一步一步地逼近玉荷。

虞仲庭太高大了,把玉荷逼进怀里时,玉荷要仰起头来,才能看着他。

薄削的眼皮,深邃的眉骨,冷硬锋利的下颚骨,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望着玉荷,用眼神把玩着踩入陷阱无法反抗的猎物。

瓷白的碗沿抵住玉荷那张颤抖的粉唇,虞仲庭命令她:“喝了。”

只是刚刚一杯奶茶下肚,胃都喝饱,玉荷又哪还能喝得下其他的呢?

她只能仰着头看他,两只手可怜兮兮地握住虞仲庭的结实手腕,眼里全是惧意,卷翘的睫毛止不住地颤,说出来的话也是磕绊里带着讨好:“哥哥,我…我明天喝好不好,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我以为…我以为你要过两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虞仲庭比玉荷年长六岁,惠姨说玉荷以前都叫虞仲庭叫哥哥。

碗并没有放下,虞仲庭眼里看不出情绪,没有给任何回应,气氛一时凝到顶点。玉荷知道,这是虞仲庭不同意。她不喝,虞仲庭就会逼她喝。

她只好就着男人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

咕噜,咕噜

好撑,肚子要撑破了…

委屈和难受化作眼泪逐步充溢着玉荷的眼眶,她不明白,事情为什幺会变成现在这样。

白碗见了底,男人也终于肯大发慈悲,把碗放下,他抽了桌上几张纸巾,擦拭玉荷嘴唇遗漏的汤液,动作和姿态都称得上耐心。

玉荷因为胃部实在太过胀痛,忍不住干呕了一声,眼泪顺着白嫩的脸颊滑落,滴到虞仲庭手背上。

他修长手指捏住玉荷尖尖的下巴,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薄唇凑到玉荷的耳边,用居高临下的语气问她:“怎幺样,玉荷,喝出区别了没有,是别人家的好,还是自己家的好?”

声音又低又沉,吓出玉荷更多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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