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两岸的枫树叶染了金边,簌簌落在太女仪仗的九鸾伞盖上。
我掀帘望去,见道旁稻谷堆成金山,老农捧着新米跪献,黍稷的香气混着桂子甜腻,熏得秋风都醉醺醺的。
“殿下,户部呈的秋收奏报。”顾星辰策马随辇,广袖卷着两片梧桐叶,将鎏金奏匣递入车帘。
“仓廪实,边关安”数字遒劲的墨迹,我微微一顿,随即展颜轻笑,语带欣慰:“今年风调雨顺,百姓有余,军伍无忧,幸甚。”
顾星辰侧首望她,秋风拂过,车帘轻扬,他瞧见她眉眼间一瞬的柔和,心头微动,语气含笑:“殿下治政有方,百姓得此安泰,皆因圣明。”
我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顾大人竟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顾星辰闻言朗声一笑,温润清隽的面上透出几分肆意:“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殿下不信,待明日秋社,亲自去问百姓便是。”
我微微颔首,指尖轻叩奏匣,思索片刻,道:“秋社时分,确该走一遭。”目光扫过大道两旁的农户,瞧见稻田间嬉笑奔跑的孩童,不禁轻叹:“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民生稳固,才是国之根本。”
顾星辰眼底笑意更深,声音温和坚定:“殿下所谋,正是长远。”
两人言语间,仪仗已至洛河行宫前。九鸾伞盖徐徐收拢,太女缓步下辇,锦绣宫装曳地,秋光映照,衬得她气韵端庄,又自带一丝清冷的疏离。
顾星辰翻身下马,执礼相送,待她步入府门,他才缓缓敛眸。
风起,枫叶翻飞,一叶落在他掌心,金黄如烛火,晕染着秋意深深。
金銮殿前的铜鹤喙中凝着晨露,今岁秋税收了往年双倍,户部尚书捧着账册谢恩时,险些被殿阶绊倒。
可这份喜气还未漫过九重宫墙,便被一道折子劈开涟漪。
“臣请奏——”礼部尚书王甫出列时,绯袍袖口沾着丹墀新漆,“太女殿下年已及笄,当择贤良以定东宫,此乃国本之重!”
朝堂霎时沸水泼油。
“臣附议!殿下大婚当循古制,宜选世家嫡子……”
“荒谬!殿下乃未来女君,岂能以寻常婚配论之?当选入幕之宾,辅佐朝政!”
“臣以为当效仿前朝女帝设凤阁,广纳贤才……”
皇帝指尖叩在龙椅扶手的螭首上,金丝楠木的震颤声压住了满殿嘈杂。
他望着丹墀下争执的群臣,忽地笑出声来,惊得王甫的笏板“当啷”坠地。
“诸位爱卿倒是比户部的算盘珠子拨得还响。”皇帝起身,明黄龙袍扫过御案上堆积的奏折,“霜降日梧桐台设宴,凡五品以上世家子弟皆可赴宴,由太女亲择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