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工地上的项目停了,说是承包商卷了钱跑了,陈平安跟着几个工头到处打转看看能不能在别的地方混口饭吃。

工头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家里有五个孩子要养,责任心很重对大伙也不错,陈平安跟着他干了几年。

平日里他只抽着几块钱一包的烟,今天买了几包十几块的烟,套近乎地向面前的老板递烟,陈平安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他当然要跟着,不管是催尾款还是谈什幺项目,这个块头就很唬人,工头这几年攒了些口碑,照以前早就有活干了。

一连找了几个老板都说现在大环境不好,没有那幺工程要做了,他们几个找了个角落放水。

“你妈妈的病没有起色?”

“嗯,医院那边隔三差五在催交钱。”

“操蛋,我跟你说,穷人只要进了医院就是死,你就说病好了欠一屁股的债跟去死有什幺区别。”

陈平安不想说这个,抖了抖手上驴样大的事物一股脑塞进裤头里,跟工头打了声招呼准备去上班了。

本来是一天两份工作,白天在工地上干活,晚上在保安室值班一般也没什幺事,趴在桌子上眯一下。现在少一份经济来源,还要等月底才发工资,当下捉襟见肘,陈平安不免有些烦躁。

离晚班交接还有些时候,陈平安回出租屋炒了两个菜往医院送去。

病床上的人通身插满了管子,瘦骨嶙峋已然认不清性别,枯瘦到只剩皮包骨的手背上还吊着点滴,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子流进发黑的身体里,几滴甘露并没有办法给枯竭的土壤带来生机。

床尾坐个年纪较轻的护工,她埋着头玩手机没有注意袋子中的药水已经到底,陈平安走过去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

“多少床?”护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137床   ,拔针。”

“好的,来了。”

小姑娘早就吓得站起身,她连忙收了手机把床头的灯打开,看着面前健壮的男人,声音发颤:“陈哥……不好意思……刚才太暗了,没看清……”

“没事,”陈平安没看她,手摸向牛仔裤屁股上的口袋,几张压着薄薄的纸币,宽大的指腹捏了张绿的递过去,“你去买点吃的吧,晚一点上来,这里有我看着。”

“谢谢陈哥。”女孩接过钱,如释重负地离开了病房。

护士过来拔了针,把东西都收走了,走前还是留了话:“账户欠费欠了一个星期,家属快在公众号上缴一下。”

“好。”陈平安低着头,拇指按住刚拔针的地方。

男人穿了件黑色的短袖,单薄的布料起伏地包裹着厚实的肌肉,一股浓郁的汗臭味扑面而来,裤腿鞋子上都沾上不少泥灰,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护士扫了眼就知道什幺情况了,这种家庭在医院并不少见,对此她也无能为力,脚步加快地走出病房。

“妈?听得见吗?我是平安。”

“平安啊——”面前的人发出几个干枯的音节。

“嗯,是我,我炒了两个菜,煮了点稀饭,起来吃一点吗?”

病床上的人一见他,深陷进去的眼眶就开始涌出豆大的泪来:“平安啊——”

“妈,不要紧的。”

陈平安知道她要说什幺,从她和那个男人离婚后就开始生病,经济的压力让陈平安把学退了,到处打工开始赚钱。

治疗费不能拖不能等,很多工作头月都结不清工资,又是实习期又是培训期,陈平安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两份工作两班倒,还没两年又出了状况。

“不治了,我们回家吧,你赚钱不容易,以后还要娶老婆。”枯瘦的指节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紧紧地攥着陈平安的手。

“吃饭吧,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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